这几日衙差送到笼子里的食物它一点都没有动过,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脸上胡子拉碴,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动物一般的低吼声。
夜霏烟看到笼子里的人,情绪激动的大叫,“相公,我是霏烟啊,你怎么样啊?是不是受苦了?”
赵弘文侧坐着对着她,听到声音后就跟不是叫他一般,头也不回,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吕项怕夜霏烟又吵又闹的让魂魄受到惊吓,干脆手一挥,命人将她带出了大牢,夜霏烟好不容易见着赵弘文,怎么肯轻易离去,在原地哭哭嚷嚷,最终被衙差强制拖了出去。
石一菲将收集回来的六个木偶小人拿了出来,其中三个散发出黑色的雾气的木偶,就是三个阴魄,另外三个没有一点颜色的木偶便是阳魄,青袍老头将他们一个一个竖立起来排成一行,站在赵弘文面前。
赵弘文似乎感应到了其他几个魄的存在,突然机警的转过头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地上的几个木偶,喉咙里发出的低吼更大声了。
这时,一个衙差走到吕项身边,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了个什么,吕项点点头,低声道,“拿进来吧!”
吕项将衙差的话转达给了石一菲,“石兄,我提前让那夜霏烟准备好的赵弘文的贴身衣物,她带来了,我命手下去拿进来了”。
“嗯”,石一菲像是在认真的排兵布阵,没有抬眼看他。
不一会儿,衙差手中握住一件白色的xie衣拿进了大牢,石一菲让他放在笼子外面。
衙差如实照做。
杭久淡淡道,“这个方法怕是行不通,赵弘文的魂魄都比一般人的难寻,我估计也会比一般人的难归位”。
石一菲抬头看他,“那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么?”
白雪一样澄清澈亮的眼神中是难得的笃定,他看着面前这个行为诡异如野兽般的男人,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石一菲先是一愣,继而默默招呼了吕项和一众衙差退到了外面,把这个空间留给杭久。
这种通阴阳之事自然是天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石一菲早早就知会了吕项将其他犯人转移,要知道把赵弘文关押到其他地方比把这上百口犯人关押到其他地方更折腾人,于是靠近赵弘文大牢的几间大牢都空无一人,其他地方的大牢则用白布遮挡,不让任何人偷窥。
石一菲看着定定立在铁笼外面的欣长白色身影,话也不说就转身离开了。
吕项一脸为难,“石兄啊,这小兄弟看起来白白净净,真能降服赵弘文那个家伙?”
青袍老头拧着眉,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是杭久说得对,赵弘文的魂魄绝对不是用普通人的方法能归位的,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让他一试了。
见石一菲不作答,吕项又用手肘轻轻碰他一下,提醒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石一菲冷静道,“让他试一试”。
吕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在大牢外面的屋子走来走去,一脸苦大仇深。
身后的衙差小声嘀咕,“大人你可别再走了,我都快吐了……”
雪越下越大,没过多久地上就堆起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郁苳看着院子里覆盖的一层雪白,突然想起了那双如雪一般澄清的眼睛。
阿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次莫名其妙的变成婴儿,后来又莫名其妙的长大,这次又莫名其妙的变成婴儿消失了,为什么总变来变去?到底是什么规律让他反复变身的?郁苳看着飘零的大雪陷入了沉思。
救下的姓苍的姑娘睡在了自己的厢房,肥胖的身子几乎占据了整张床榻,郁苳见“无处容身”,便悻悻去了阿久的厢房睡下了。
苍姑娘突然之间家人全都死了,受的打击一定不小,郁苳就只能暂时收留她,等她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吧,也是可怜人。
半夜的时候,郁苳被一阵哭喊声吵醒了,仔细一听,是东厢房传来的,声音正是苍姑娘的,她好像做噩梦了,嘴里全是叫的“爹、娘你们别死”之类的,郁苳叹一口气,想着现在去安慰她也不合适,干脆等她自己冷静一下吧!后来又陆陆续续听到好几声尖叫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迷迷糊糊之间又睡着了。
第二天晨起时,雪已经停了,院子里已经堆起了一尺多高的雪,满目洁白,看着甚是欣喜,下过雪的空气特别清新,呼吸带着一丝冷气和洁净。
她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苍姑娘走了出来,还是穿着昨天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刺眼。
郁苳见她神情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哀伤,想着应该是一夜的鬼哭狼嚎把伤痛都发泄出来了吧,她走过去笑盈盈的说,“你还好吧?昨天半夜听到你的声音,是不是做噩梦了?”
苍姑娘一怔,脸上慢慢荡开一个微笑,“现在好多了,不必担心,我能活着多亏了你们”。
郁苳不敢多说,怕说多了她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家人,徒增伤悲,干脆岔开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叫我玥儿吧!”红衣姑娘一笑,胖胖的脸上有两个小梨涡。
见她情绪好了很多,郁苳也放心下来,“你就暂时住这里吧,哪天情绪好了再回家,不打紧的!”
苍玥一听开始啜泣,“我不想回那个家,一回去我就想到我爹娘,还有两个弟弟,感觉他们还没死……”
郁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救人救到底,反正住就住吧!多一个人陪自己也不错!
苍玥哭一会儿泪眼婆娑的抬头看郁苳,“对了,那天和你一同救我的白衣公子呢?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他才是”。
郁苳支支吾吾,“那个……他是我表哥,有事回家了,过一阵子才会回来”。
那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啊……”
阿久那肤若雪、貌若仙的模样的确是惹人神往,也曾有很多个瞬间,她都觉得眼前这个白衣黑发的男子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离不开眼,甚至会迷恋他的举手投足,也难怪苍玥会想留在这,估计还巴巴望着以身相许回报他呢!
她也不忍心看苍玥那么失望,也像是安慰在安慰自己,看着满院子的雪白说,“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很快……”
小眼睛里总算多了一丝神采。
苍玥整理了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衣衫,这身红衣现在穿得很不合时宜,一不小心就容易想起亲人的离世,而且穿大红色的衣衫在棺材铺走来走去,也容易吓到街里街坊,但是自己的衣衫又太小,她根本穿不下,郁苳便寻思着去镇子上找老裁缝,给她缝制一件新衣。
第十二章 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