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雯行了个礼,便转身出了梧桐苑,带着绿倚去了前院,绿珠也赶了过来,见如雯面沉如水,也不吭声,只默默地跟在后头。
到了前院,见崔夫人正在前厅里好好的坐着,手里还端着一杯茶。崔小姐在她身后立着,眼睛四下乱看,带着一丝不安。如雯闭了闭眼,忍下心中的那股怒意,慢慢的走到上首坐下。绿倚和绿珠立在她两侧。
如雯也不与崔夫人说话,直接问一旁站着的管家婆子:“今日府门口是谁当值?”那婆子见如雯要发作,便老老实实答道:“回姑娘,是吴大和张管事的儿子张勇。”如雯眯了眯眼,将那两人叫过来。那婆子应了,转身就去传人。
崔夫人不知如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问道:“县主这是……?”如雯看也不看她,冷声道:“处理些家事,崔夫人还请见谅。”
崔夫人看了看如雯的神情,分明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这眼神却冷的可怕,浑身上下透露着完全与年龄不符的气质,与及笄礼上灵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崔夫人内心也渐渐不安起来,正要说什么,就见已经从外头进来两个小厮。
如雯见那两个小厮一个二三十岁,一个却是十三四岁,还是个少年模样。那两人头也不敢抬,进了厅里便立刻跪下了。如雯问道:“你们,哪个是吴大?”那个年龄大点的立刻抬起头看着如雯,眼睛趁机乱瞟:“小的是吴大!”
绿倚立刻上前喝道:“放肆,县主面前也敢如此无礼?信不信我立刻让人挖了你的狗眼!”都说二小姐是个好性子的人,吴大原想着看两眼也没关系,谁知她身边的丫头竟这样厉害,于是便立刻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喘了。
如雯看向那个少年:“那你就是张勇了?”张勇抖着肩膀道:“回姑娘的话,小的正是张勇。”如雯点点头,端起了旁边的茶杯:“今日是谁放崔夫人进来的?”崔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怒道:“二姑娘,你这是想示威么?我可是典仪夫人,纵你是个县主,也不能这样欺辱我!”
如雯不理她,继续喝着茶,绿珠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道:“姑娘问你们话呢!没听见吗?”
张勇回道:“是吴大。”那吴大见形势不对,立刻摆手:“不是我!”然后又指着张勇喊道:“是他!是他放崔夫人和崔小姐进来的!”
张勇磕了个头:“姑娘明鉴,小的原想先进去通报,可吴大收了崔夫人给的东西,硬是不顾小的的劝阻,将人放了进来。”
那吴大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收了崔夫人的东西,怎么反倒咬上我了?”
崔夫人朝着如雯道:“二姑娘,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要屈打成招,给我难堪?”
如雯放下茶杯,定定的看向崔夫人:“崔夫人莫急,都说过了是家事,还请稍安勿躁。”话音刚落,张勇便又道:“公道自在人心,是与不是,姑娘一搜便是。”如雯点了点头,冲着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上前将两人仔仔细细搜了个遍,最后从吴大怀里搜过一直金钗。“
如雯接过金钗看了看,瞥了眼面露一丝焦急的崔夫人,猛的将金钗扔到吴大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管事婆子孙妈妈见如雯点了她的名,忙上前答道:“回姑娘的话,按易府规矩,偷盗府内财物是要打二十大板再送交官府的。若主人家不想追究的话,也是要打了板子发卖到别处去的。”
如雯伸手端起了茶杯,看着抖如筛糠的吴大道:“可都听见了?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吧。”
吴大连连磕头道:“姑娘,是崔夫人……崔夫人硬塞到小的手里的,还说……说她只是来拜访夫人的,不需要通报。”
崔夫人立刻指着他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看你是魔怔了吧?我给你东西只是……只是看你机灵赏你的,并没有不让你通报!”
如雯笑了笑:“崔夫人承认了便好,来人啊,将吴大打二十大板,就在这打!”
外头站着的小厮听了,忙搬来了家法,拽起吴大让他趴在了长凳上。如雯冷声道:“你们所有人都要记住了,我们易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这二十大板算是给吴大一个教训,也是给你们的警醒,以后谁要是敢再犯,那可就没这么容易脱罪了!”
外头屋里的小厮婆子俱是一凛,恭敬应是。如雯看着仍不断求饶的吴大,提高了声音:“打!”
一板一板的打下去,伴随着吴大的惨叫声,让人听的浑身疙瘩都起来了。崔小姐身子好似站不稳了,用手扶着旁边的矮几。崔夫人皱着眉头就要出去,却被绿珠眼疾手快拦下了。崔夫人厉声道:“怎么?连你一个丫头也敢拦我?”
绿珠朝她福了福:“奴婢不敢,只是县主有令,要等典仪大人来了才能让您和崔小姐走。况我们家少奶奶如今危在旦夕,崔夫人可是脱不开干系的,您还是回去坐了吧。”
崔夫人扭头瞥了一眼仍面不改色看着吴大的如雯,心里微惊,这哪是一个普通姑娘家能有的手段?眼睁睁看着别人受刑也能如此镇定。崔夫人又看了眼身后快要吓晕过去的崔月如,怒从心起,都是这个祸害!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今天才不会被困在这被一个黄毛丫头欺辱!她就是个扫把星!
崔夫人越想越气,转身狠狠掐了一把崔月如。崔月如不防她突然发难,吓了一跳,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崔夫人一把将她推开,甩了甩帕子走回椅子旁坐下了。如雯朝她笑了笑:“崔夫人定是觉得吵了。”然后转头又对着孙管事使了个眼色,孙管事会意,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棉布来将吴大的嘴堵上了。
可这极度痛苦的“呜呜”声配着吴大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显得更加可怖,崔夫人竭力的闭着眼睛不去看,就在二十大板将将打完的时候,吴大已经疼昏了过去,如雯放下了茶杯:“将他抬下去吧,以后就让他打扫门房,也不必去守门了。若以后府中再发现有收受贿赂之事,不管所为何事,概不轻饶!”
孙管事向前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吩咐下去,严加看管,以后断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如雯点点头,刚要说话,香薇就从后院跑了过来:“姑……姑娘!”崔夫人见是从后院跑来的,心更加慌了起来。如雯看见香薇,又看了眼崔夫人,也不待香薇说话,便立刻吩咐道:“绿珠在这陪着崔夫人和崔小姐,任何人不可随意走动!”
绿珠知道如雯的意思,忙应下了,如雯便赶紧带着绿倚随香薇去了后院。
一进了梧桐苑,就见易夫人手里抱着一个襁褓,季夫人也露出了笑容,如雯的心放下了大半,忙上前去看,就见一个连眼睛都未睁开的小婴儿躺在大红色的襁褓里,嘴唇粉嫩的几近透明。如雯心里骤然暖了下来,问易夫人:“娘,这是……?”季夫人笑道:“是你侄儿!”如雯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戳他的小拳头,就见他的手指也动了动,如雯不禁眼里都蕴满了笑意。
转头没看到易梓烨和易沐晟,正想开口问,易夫人便柔声道:“你大哥哥去看你嫂嫂了,你爹爹见了孙子就去前院了……崔典仪来了,在府门口等了许久,你爹爹晾了他半晌才过去。”
如雯这会儿没心思去管崔家,只问道:“大嫂嫂如何?”季夫人道:“洛娴没事,只是身子有些虚弱,我们刚去看了她,现下已经睡着了,梓烨在那陪着。”
如雯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对着季夫人道:“伯母……今日之事……”“今日之事我都知道的,怪不得咱们任何人,只怪那起子人来招惹的咱们。”季夫人打断了如雯的话,易夫人将孩子交给旁边的奶娘,拉了季夫人的手:“是我们对不住洛娴……我们跟崔家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谁曾想那是个揣着歪心思的……”
季夫人笑了笑:“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洛娴嫁给你们家了,更何况梓烨对洛娴的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回不过是那崔家打错了主意罢了。你也不必愧疚,好在洛娴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季夫人虽初来京城,但对易家也是极度信任的,她知道以易夫人的性格,她不可能会给易梓烨纳妾。况季洛娴嫁到易家近一年都没有身孕,易家也不曾说什么,照样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季洛娴,季夫人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更别说现在大人小孩都没事了。
易夫人感激季夫人的理解,不禁红了眼眶:“你放心,这回我定会给洛娴一个交代!”
季夫人点了点头:“只要洛娴过得好,我也别无所求。”如雯适时转移话题:“娘,伯母,你们说我侄儿叫什么名字好啊?”
易夫人顿时笑开了:“这还要问你父亲和大哥哥。”季夫人也笑道:“洛娴与我说过,她说曾答应过你让你给我外孙取小名的!”
易夫人立时接道:“那怎么能行,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季夫人笑了笑:“如雯哪里是小孩子了?况小名而已,不拘谁取的!”易夫人看如雯一脸期待,也不忍拒绝她,便问道:“那你可想好了?”
如雯登时便道:“早就想好了!本想着是个女孩叫芮芮,但如今是个男孩,就叫睿睿,睿智的睿!怎么样?”易夫人喃喃道:“睿睿……睿睿……不错。”然后又问季夫人:“亲家觉得如何?”季夫人笑道:“睿者,聪明通达。我觉得甚好!”
第十四章 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