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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慕容珏在店内独自饮酒,千杯下来,酡红面色如血光染透肌肤。店小二却还在将一坛坛的烈酒端上来,孟铁云面前。四周酒客瞪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这个年纪不过十五、六的俊美男子,有人甚至在小声议论,他究竟能喝多好美酒?到底有什么样的心事,会让一个人,如此买醉?
  傲梅飘身向后一移,有些轻蔑的说道:“‘残香添愁’剑的精妙,不在于剑,而在于心,公子少年得志,哪里懂得情愁滋味?”长剑一振,急刺孟铁云心胸。孟铁云足下一旋,无情剑挥动,分花拂柳般,要将她这一剑拨开。
  谁想他此时心念被傲梅那一句话搅乱,剑招匆忙而发,竟被傲梅带偏,情急之下,只得收身后退。傲梅展开蝶舞剑法,挥剑猛攻,翩翩飞动的剑影,似游戏花丛的万千白色蝴蝶,绕着孟铁云周身而动。
  傲梅一路蝶舞剑法,越使越快,儒思剑迎着午后日光,剑影零散,素色剑影如漫天飘雪,又似蝶舞满天。孟铁云周身剑影飘落,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心中思绪已经紊乱,此刻不停地回想那个生命中,让他经历大喜大悲的人。
  只是他为人向来乐观旷达,心中悲索愁苦之事,大醉一场后便可看开。那个人的死,已经过去数年,孟铁云如今回想起来,心中愁索之意淡了许多。
  而临阵对敌,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两意,他这般心虚难宁,却是给了傲梅机会,借此机会,递剑进着,竟是大占上风,迫得孟铁云向后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山湖边上,错落剑影,同清澄湖水,交相辉映。
  忽而,耳边吹动的清冷冽风中,揉进一丝叮当清脆的声音,如佩环相击,声音清脆悠长,音律节拍,渐趋和谐,成了一曲哀怨凄绝的曲子,令人听来,心碎伤痛。
  孟铁云心中,好似有不知名的情愫。被这欺绝幽美的曲子勾起,不禁心中一动,剑招威力陡增。长臂一挽,剑运成弧,无情剑如惊鸿掠翅,飘飘剑影,似暗香消弭清远。傲梅疾剑偏锋,要将孟铁云这飘来飞剑带偏。
  不想孟铁云剑挽花环,身子同时一侧,婉约身影,好灵美女子舒动窈窕身姿,轻灵剑影,绕过傲梅儒思剑豪泽剑光,向她头皮削到。傲梅一惊,身子疾向后倾倒却仍是慢了半拍,孟铁云长剑自她发髻上扫过。一声清脆叮响,傲梅挽住一头秀发的玉簪,被孟铁云一剑击落。
  傲梅大怒,看向店内的慕容珏,骂了一句:“慕容珏,你多什么事?”一个“事”字尾音未绝,孟铁云剑若落花飘涌暗香,平平横削心口。只见清寒剑光,飘散四溢,灵动无踪,傲梅实难招架,只得再向后连退数步。
  只听到客店里的慕容珏朗声说道:“‘残香添愁’剑,以花落暗香残留、徒增伤愁为剑意,兄弟心中既无愁丝,我就为兄弟添些哀伤愁丝。”此时慕容珏面色红的似要流出血来,看向孟铁云两人的眼神,有了些惺忪酒醉之意。
  说话间,右手如女子般纤纤细软的手指,在一杯酒壶之上轻点弹动,哀怨凄绝的曲率,从他两指之间缓缓淌泻而出。清脆乐音,是他以慕容世家绝技“苍华虚劲”催发,故而声律听起来虽小,傲梅、孟铁云却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店内酒客大多是身无武功的平民,在他们听来,只觉孟铁云所奏音曲之中似有音波柔动,直击入心底,一颗心跟着轻轻颤动,心中的伤感之事被一点点勾起,一时间个个心力交瘁,眼眶中泪波翻动。
  慕容珏弹拨出来的曲律,哀切愁丝,如蚕丝棉线哀绵冗长,飘转不绝。清脆音曲不断,孟铁云埋藏在心底的愁苦,一点点的涌上心间,登时剑力猛涨。长剑挥拨,剑招看似柔缓,灵动轻柔,剑影重重叠聚,却偏偏如含淡淡暗香,若有若无,随风飘远,影消无踪。剑意之中充满哀凉之感,似在感叹落花香逝的萧索与凄凉。清淡婉灵剑势之中,又似是有淡淡愁丝情痛,萦纡于剑意当中,弥散于人心间,让人的心跟着他剑招而酸痛。
  那哀愁凄怨的丝竹音乐,在傲梅听来,心底的一根弦线似乎也被牵动,如寒冰冷玉般的清寒明眸中,竟是生出丝丝的哀愁凄婉。这隐隐若现的清婉凄绝的神情,孟铁云看在眼中,却是印在了心底,心中猛然一动,一种面对雪颜、贺梦若那些女子时所从未有过的情丝,悄然涌上心间。在瓷器所造的酒壶上,弹动越快。
  当此临敌之际,傲梅心神被孟铁云曲子所打动,登时心神难凝。两人剑法本在伯仲之间,但如此一来,孟铁云心中愁丝难止,剑力越强,如再添三分剑力,一路“残香添愁剑”使得剑影聚散分合,影踪难觅。傲梅心神一乱,犹再减三分剑力,如此一来,两人高下立分。
  傲梅难挡孟铁云残香添愁剑,当下脚步移动,展开轻功,在清湖边绕着孟铁云来回飘飞。纤长身子,飞动之间,衣角飘摇,好似雪花飞舞。孟铁云生性好勇争胜,与傲梅这一战可谓奇峰迭起,时间一久,争斗之心顿时升起。当即展开轻功,剑走轻灵,与傲梅追逐。傲梅身飞灵动,衣角好似幻成一缕寒光雪影,将苗长身姿身子氤氲住。孟铁云如轻鹄素繇,飞狐掠地,足不点地般同与傲梅游走追逐。
  傲梅的蝶舞剑法,在于灵动柔长,尤其重于轻功,但又与步成封剑法与步法相结合的原理又不尽相同。可以说,步成封步法用于剑法当中,为的是诱敌进招,入自己身前九宫范围之内,或扰乱对手心神。而傲梅的蝶舞剑法,则是以轻动灵长的轻功,使得剑法更为飘逸轻柔,此时她展开轻功,飞动如蝶,不是挥剑反击,剑招、轻功一齐展开,当真是飘逸绝伦、华美俊逸。
  单以剑法而论,两人实在伯仲之间,但说到轻功却是傲梅胜了一筹,傲梅一味借助轻功躲避,孟铁云清隽剑招,大多落空。两人这场剑法对决,又陷入僵局当中。
  便在此时,慕容珏弹奏的脆音声律,陡然急涨,仿若江河湖海,千丈大浪掀起,跌浪滔滔,如雷霆轰鸣,涤荡世间。涛浪摇动,翻滚涌动的怒涛,不住向上摇曳、拔高,好似黄河浊浪,要拔上青天,将清明几净的碧波苍穹,冲荡成污浊之色。
  客栈内,店小二正为客人端酒上菜,猛然间听到这悲恸音律,心中大震,身子一抖,竟而倒在地上,跟着身躯在地面扭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店内打的酒客,也纷纷捂住耳朵,但那丝丝细细的音律却仍透过隙缝,钻入耳鼓,只觉心如玉碎,耳骨膜被震得发麻,面上落汗如豆。被孟铁云拴在店外的雪落骢,也跟着有些不安。
  孟铁云、傲梅心中震动,仿佛内心也为这气势万千的音乐而激荡,轻长柔动的身子跟着缓了下来。但听孟铁云所弹音律,如有金铁交鸣、折戟磨砂,又似隐含了极大地哀恸悲痛,却又偏偏如同浊浪难荡青天般,难以宣泄,最终郁积于心中。
  原来慕容珏自己弹奏的,竟也引起了自己心中二十余年来的伤愁心痛。回想起自己一生所经历的一切,特别是自己几经艰辛,查到杀害父亲的真凶,却又不能报仇,心中的悲痛愤懑,越来越深。再加上几分酒劲,最终积郁于内心,只能将说不出的悲苦凄凉,寄寓于脆音曲律当中。
  随着慕容珏奏出的哀恸弦乐,孟铁云内心的凄怨悲愤也郁积到了极点,最终心中再难承受,仰头朝天,“啊——”的仰天长啸,似要将心中悲痛,要在这一声长吼当中,宣泄而尽。雪落骢从未见过主人这般悲痛模样,也有些吃惊不解,前蹄,翻腾了一下,“滴缕缕”一声仰天长吼。
  傲梅却是被孟铁云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向后跳出一步,竟是忘了趁机出剑偷袭。
  “叮”,脆响如玉碎昆岗,慕容珏心中悲痛到了极点,竟将酒壶敲得粉碎,弹飞的碎屑瓷片,将他手腕划伤,令人心碎的曲乐,如串珠断线,嘎然声止。孟铁云心中却兀自悲愤为止,仰天长啸一声,喊道:“炼彤——”声嘶力竭,满是悲愤,如回荡于九天云霄之间,回声来回在湘西群山传响,回声阵阵,傲梅听来,耳边好像有无数声“炼彤”,一声声击在心头。
  倏地,孟铁云似乎变得有些癫狂,无情剑飘来急刺,面上青筋暴跳,肌肉抽搐,显是无比的激愤。傲梅被他这副有些狰狞的表情惊得呆了,心中生出一丝慌乱,竟是忘了去避开他剑法。直到无情剑剑尖指到心口前三寸之距,傲梅才猛然惊醒,柔弱纤肢轻轻一扭,手中儒思剑挥如满月,剑影迷踪错乱,却终究是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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