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聚会张海青很快就忘记了,差不多既觉得那不过就是一场聚会,吃吃饭,熬熬时间,就像一节自己不喜欢不感兴趣的课,很容易就打发掉了。
张海青没有通过这次聚会收获意外的友谊和惊人的爱情,不过她本身也没有这么奢望。
但是何唯一不一样了,何唯一是抱着崇高的愿望,专一的目的去的,可是结果就让何唯一未免有点垂头丧气,通过这次机会,何唯一觉得,在下一次和贾旭阳的相遇中,无论是在自习室的走廊里,还是在人声吵杂的大食堂,一定都会和贾旭阳打破沉默,好像很熟识的样子,可是就是这种初步的接触,让何唯一真切的感受到,贾旭阳对自己没感觉,以后也会没有感觉,这个起码的认识,何唯一还是能领会到的。
何唯一有点难过,甚至感觉到了痛苦,但是自恋的情歌挽救了她,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了,让自己不节制的痛苦,就是在无形中扼杀自己的生命,何唯一很快调节了自己低落的情绪,想的更多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做,是死守贾旭阳,还是开辟新战场?
树有枝杈,话分两头,张海青送走了老爹张新锐,然后就回归了自己的环境,投入了大学生活,所以她在担心,也只能徒增疲累,她不可能分身,一方面应付大学的生活,一方面回到自己的老家,守着老娘,特别是看住老爹,那么大的年龄了,就安安生生的在家过日子吧。
张海青看不到的事情不一定就不会发生,她没想到一向灵机善变的老爹张新锐在脱离了自己的视线,登上了那辆回乡的列车,会机缘巧合的遇到了知己,并且认定找到了商机。
现在我们来说说张新锐。四十多岁的张新锐坐上了火车,不耐烦的打发走了女儿张海青,满心欢喜的盯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女儿买的各种特产,心想回去又能和相亲四邻好好的炫耀一番了,特别是那个杨山林,张新锐觉得这个和自己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杨山林从来就没有看起过自己,可是你杨山林又是什么东西,勤劳了一辈子,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没有见好。
不比平辈,比下一辈,你杨山林还是失败,一儿一女倒是可以算得上儿女双全,可是那个女儿杨大华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啊,自己生存能力本来就差点,现在又找了小混子在一起,结婚了还得时常靠娘家补贴,现在农村不比过去了,过去的丫头片子不值钱,生了丫头片子的人家好像就丢了多少钱,或者干脆就像家里着了火,烧的片丸不留,满脸的丧气和绝望,可是现在的丫头片子值钱了,就算嫁给当地的汉子,你少了五万人民币就别来带人.
杨山林不会不了解这种情况,所以心里想起自己的闺女杨大华也觉得在人面上站不住脚。儿子杨大虎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心地善良那是不用再复述的,但是头脑不灵光啊,和张海青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可是一比较,那就是天上地下啊.
张新锐最烦海红把自己女儿和杨大虎说在一块,张海青即使是不上大学,随便找个人家,也应该是个富裕的人家,现在上了大学,就不仅仅是个找个好人家的问题了,现在张海青在老爹张新锐心里,那就是无价之宝,有了张海青,张新锐的未来日子应该呈现上升的趋势,而且势不可挡。
张新锐看着张海青越来越有发展,眼睛都在笑,所以对张海青的态度也转变了不少,不像小的时候,张海青每一次站出来和张新锐抗衡,张新锐都是粗暴的说,滚一边去,小兔崽子。张新锐在心里想象着自己回到家后可能面临的种种情况,就嘿嘿笑出了声,这难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旁人也不容易,也在为生活奔波,也在拉扯着一大家子人,所以不能出现意外,要是坐一趟火车,碰巧身边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无法得到保证,严重点的话,自己的人生轨迹就要改写。
出于这种原因,坐在张新锐对面的那位乘客有点惊悚了的望了嘿嘿笑出声的张新锐一眼。张新锐自从自己笑出了声,就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失态解释一下,所以,张新锐假装咳嗽了一声。
对面那位乘客端详了张新锐一眼,觉得张新锐应该是那种不安分的中年农民,因为他感觉出来,张新锐穿着很朴实,神情却一点不朴实了。
不过,他还是看出来了,张新锐应该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刚才的一笑,也许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好事,忍俊不禁了。
张新锐也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乘客。这位乘客论年龄和张新锐不相上下,不过应该不是农村人,因为他穿了一件蹩脚的西服,而且这件西服不像临时套上去了。
张新锐对对面的乘客笑了一下,表示了自己的友好,人在江湖,与人为善,即使占不到便宜,也不会招无妄之祸,张新锐见多识广,还是懂得这个基本的道理的。
对面的乘客应该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因为他笑的比张新锐还友好,甚至有点殷勤了。张新锐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张海青刚才送自己时买的四个茶鸡蛋,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塑料袋,那浓郁的汤汁就一下子洒出了一些,淋在了张新锐的裤子上.
就在汤汁洒出来的一瞬间,对面的乘客惊呼道:“小心!”
张新锐一紧张,一愣神,那汤汁洒出来就更多一些,张新锐有点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对面的乘客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小卷手纸,扯下来一些,递给张新锐,说:“快擦擦。”
张新锐接过,客气的说道:“谢谢,老哥。”
张新锐小心的去擦那洒出来的汤汁,可是那汤汁渗透很快,张新锐灰白色的裤子上已经呈现出半个手掌大小的铁锈色圆印了。
这条裤子还是张海青在专卖店给自己的老爹新买的,虽然款式平常了一些,不过价格不菲,当然,这种价格的平衡是在张新锐的价值观里,如果放在那个大城市的某些有钱人的价值观里,这个价格只能说在普通不过了,也就是两顿饭的价值。
张新锐边擦,边叹气,他不知道这汤汁里有没有染料,大城市卖的东西,虽然看着很美观,很像那回事,可是添加的东西却很复杂。
张新锐一个农村汉子,家里的院子时常会溜达着几只老母鸡,每天都会有生出几个鸡蛋,用来改善家里有点乏味的伙食。
这茶鸡蛋海红也会做,但是做了几次后,就觉得浪费时间又浪费原料,得不偿失。张新锐看过也吃过海红做的茶叶蛋,味道和口感和现在手里拿着的这几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特别是颜色,张新锐觉得手里的这几只茶叶蛋颜色过于浓郁了,有点想化不开的愁绪,凝结在一起。
张新锐就开口自言自语的抱怨道:“这破东西,不知道回家能不能洗的掉。”
对面的乘客马上安慰道:“放心吧,这茶叶蛋里放的东西我知道,对身体没啥好处,但是绝对不会有太多沉积的,回家用温水泡点洗衣粉,一搓就没了。”
张新锐怀疑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乘客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不像是安慰自己,就放松了不少,毕竟,这条裤子还有救,于是转了笑脸说:“那就好,我也不是完全因为心疼这条裤子,主要是这裤子是我闺女刚给我新买的,虽然不贵,但是也代表闺女的一番心意了。”
张新锐说这话的时候就现象出一副对家庭对儿女很有责任心的语重心长的父亲的形象。对面的乘客竟然也有点动容了。和蔼地问道:“老弟,你闺女嫁到这里来了?”
张新锐摇摇头,有点自豪的说:“我闺女在这边上大学,我过来看看,这孩子也是的,自己还没赚钱呢,可非得给我买这买那的。”
对面的乘客脸上就露出一副艳羡的神色,恭维张新锐道:“孩子孝顺还不好吗?现在的孩子,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一个个自私的很,什么事都想着自己,不会替父母考虑。”
看到张新锐嘴角露出笑意,对面的乘客又接着说:“老弟,恕我直言,我看你的装束应该是农村过来的吧。”
张新锐点点头,没说话,那心里在询问:“农村来的怎么了?”
对面的乘客接着说:“那你闺女考上这个城市的大学,以后毕业了找个工作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你以后可以享清福了。”
张新锐嘴咧的更开了,但还是谦虚的说:“谁知道呢,那就看她自己努力不努力了。不过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还是挺有把握的,应该不用我们操心。”
对面的乘客笑着点点头,圆圆的脸上露出友善亲和的表情。两个人一时无话,对面的成了把脸扭到车窗外,张新锐就低头开始吃自己手里的茶叶蛋,吃第一口的时候,张新锐有点犹豫的看了对面的乘客一眼,心想,是不是该把这茶叶蛋让一让,毕竟人家对自己表现出很礼貌的客套,而且在物质上,不也是舍出一小片手纸,虽然这手纸没有太大的经济价值,但是在这种场合,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雪中送炭、千里送鹅毛的功效。
最主要的是,这还是一个陌生人对自己的关怀,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张新锐也是见过世面,阅人无数的面上人了,还是应该表现出大气的风度。
张新锐心里想着,可是看到对面的乘客很固执的把头扭到窗外,似乎是腾出时间让张新锐出好自己手里的茶叶蛋,这就说明他根本不想和张新锐有更多的物质交换,于是张新锐出于尊重一个陌生人的自尊的角度,低头迅速把手里的茶叶蛋吃光了。
果然,当张新锐刚吃完茶叶蛋,由于吃的太急太多不小心打了个饱嗝的时候,对面的乘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已经扭过来了,问:“老弟,你贵姓啊?”
张新锐当时正专注于这些茶叶蛋带给自己的美好感受,所以对面乘客的问话,让他猝不及防,甚至轻微的哆嗦了一下。
张新锐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抬起头,说:“免贵姓张。”
对面的乘客明显的看到张新锐的下巴上有几滴茶叶蛋的汤汁留下的痕迹,觉得挺可笑的,于是就把眼光从张新锐的下巴上故意躲开,直视着张新锐的眼睛,客气的说:“那我就叫你张老弟,我免贵姓王。”
张新锐笑笑,那茶叶蛋的痕迹也跟着下巴颤动了几下:“那我就叫你王哥。”王哥点点头,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张新锐和新认识的王哥明显都属于很善于和陌生人结交,并且迅速打成一片的那类人,所以一路上相谈甚欢,对彼此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王哥不是农村人,也不是城里人,他出生成长于一个小郊县,差不多就算城乡结合部,其实这一点在张新锐看到他的装束就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所以当王哥很郑重的介绍这个情况的时候,张新锐还胸有成足的笑了笑,那意思是说:“我张新锐真是见多识广,看人就是一看一个准。”
张新锐还知道了王哥很多事情,知道王哥也和自己一样,虽然身处低谷,却一心向上,这一辈子都在不停的奋斗,当然由于各个方面的条件制约,王哥的种种奋斗历程在很多人眼里是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的,在一些激进派眼里,甚至是不务正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哥很激动,张新锐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也有点愤慨。
王哥当时大声的说:“他们都是狗眼看人低,别人没有成功的时候,他们就站在旁边看热闹,心情不好还要搬起石头狠狠的砸你一下,如果别人成功了,他们又会说,还不是走了狗屎运,这群人,自己不上进,还要阻挡别人追求上进的步伐,思想是多么的低贱。”
王哥说的声音很大,引起了周围很大一个氛围内的人些许的恐慌,以为这边是吵架了,有些人就小心翼翼的往这边张望。王哥也意识到了,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张新锐不怕,谁往这边张望,他就要狠狠的盯回去,那意思是在示威,看什么看,你们就是王哥说的那种人,现在还有脸站着看笑话是不是,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是王哥孤身奋战了,也不是我张新锐孑然一身了,现在我们成了战友,患难的那种,结成同盟军了,你们想进攻我们,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会不会被我们打的落荒而逃。
张新锐还知道王哥同样有一个和自己志不同道不合的的农村媳妇,虽然很善于持家,但是从来不会支持王哥的宏大目标、伟大理想。
王哥盯着张新锐,眉头皱在一起,很痛苦的说:“我和那女人生活了一辈子,可是这一辈子讲的话都没有现在和你张老弟讲的话多,我和她只要一讲话,即便是一些小事,屁大的小事,她都要和我吵,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偏见,还是听不懂中国话。反正那感觉就是鸡同鸭讲。”
王哥说完就烦躁的摇摇头,手也在眼前胡乱的摆摆,好像现在那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就在眼前,也好像王哥又出现了幻觉,觉得自己刚才就和那女人争辩了一番。
可是,张新锐早就听出来了,其实王哥离开家已经至少半个月了,就是说,已经半个月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了,王哥在这本个月时间里,去了一趟大城市,是为了考察市场,想看看一种商品在一个大城市到底有没有销路,销路有多大,现在,王哥要回家了,带着满脑袋的迷茫,就像他当初从家里出来的一样,张新锐能感觉出王哥的烦躁还在于他又要回到那个让他丧失激情、丧失勇气的家,还有那个让他眼见厌烦的女人。
张新锐脸上露出同情的神态,频频的点头,那神情在传达一个崇高的意思,就是你说的这些我非常的理解,而且感同身受啊,你描述的每一个情节,都是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张新锐甚至就觉得王哥就是另一个自己,或者完全就是镜子中的自己。
张新锐每一次照镜子,就觉得镜子里面的那个男人虽然还算强壮,还算乐观,可是眉目间却总会显露出一丝疲惫,意思沧桑。
当然,要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完全一样的人,是不可能的,就像很多无聊的人曾经去寻找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不也是失败了吗。
张新锐和王哥即便在相似,还是有那么一点两点不太相同的地方,而这一点两点就是张新锐值得自豪的地方,就比如,在子女问题上,张新锐的的闺女张海青很优秀,并且前途无限,这是毋庸置疑的地方。
第5章 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