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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喜欢(3)
  2016年6月14日晚/星期二/晴
  我承认,我现在很害怕。
  在老王开口说“好”的那一刻,在他说完话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甚至有泪崩的冲动。
  本以为会解脱、会不用继续自我纠结,结果却发现那漫过胸口的海水早已漫过了锁骨,海风很凶很凶,一个小浪的拍打都会被灌上一口海水,味道很涩很苦,苦涩得让我直想掉眼泪。
  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即便我开始怀念那份曾经让我避而不及的心动,现在能感受到的却只剩下心痛。
  是的,我已经将之前那种,因为老王而心跳加速的异样表现,归结为了心动。
  我终于敢去承认了。
  那个陪伴我度过了五个年头的老王,我对他的情感已经不仅仅只属于竹马之情,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很容易牵动到我情绪。
  他大笑的时候,我也会跟着笑;他因为练舞而拉伤的时候,我仿佛也能感觉的到,那锥心般的疼痛;他盯着洛小凡看得目不转睛的时候,我恨不得换上女装在他面前蹦来蹦去,宣告着:明明我穿女装会更好看。
  我承认,近乎老王的每个举动都会拨动我的心弦。
  有一瞬间,我甚至开始自我否定。如果没有对老王说出“不要碰我”这句话那该多好,这样我们之间就可以维持之前一贯的相处模式。
  老王依旧会对我宠爱有加,那么我则可以继续享受着这种万人妒之的待遇,骄傲的像一只孔雀。即便内心左右矛盾的如同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也要好过默默蹲在墙角画圈圈,自我诅咒吧。
  然而,下一秒我就又立马否定了之前否定掉的那个观点。
  我还真是个矛盾体啊。
  因为我又开始庆幸能够鼓足勇气说出那句话,快刀斩乱麻。
  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就先断绝了后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穿高跷走蛛丝。
  很好,从源头就扼杀那份满是侥幸的期待,也将我的这份并不光彩的内心世界,永远的封存在了井底,谁都别想它拨开云雾见老王。
  其实我很难想象,如果哪一天老王知道了我对他的这份感情,他究竟会作出何种反应。
  他会害怕的逃走吗?
  或是一脸冷漠的对我说:“王源儿,别闹。”
  还是改为一脸的厌恶,一字一顿地表达自己的不可置信:“王源儿,原来你是同性恋?你让我感到恶心。”
  其他更为恶劣的,我甚至都不敢去想,因为实在是做不到,去拿五年之久的竹马之谊,用作感情的赌注,这样风险太大,满盘皆输的可能性太大。
  虽然在看到了老王默默收回了那只无数次向我伸出的爪子时,心中还是会闪过清晰的疼痛感。毕竟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习惯性动作,怎么可能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得彻彻底底呢?
  但,也仅此而已,老王和我之间的兄弟情谊并没有因此而出现裂痕,这一点让我又喜又悲。喜的是我们依旧可以向过去那样嬉笑打闹,我依旧能够看到他叉烧包的笑脸和俏皮的虎牙。悲的是老王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所谓的坚持很是可笑。
  一句话不会让地球停止转动,老王更不可能因此而改变,他至多会认为,他认识的王源只是长大了而已。
  心思单纯又好脾气的老王怎么可能会多想。
  =====
  一上午的拍摄是场景是旋转木马,一下午的拍摄场景是摩天轮露台,主演只有王俊凯和王源,拍摄的目的是为了穿插先前剧情中两小只曾和女主一起玩耍时的情景,营造令人动容的回忆杀。而这些只会在宣传片里匆匆闪过的镜头,却用去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拍摄间隙王源不止一次地抱怨旋转木马坐得他头好晕、屁股好疼,还有在摩天轮露台上喂鸽子究竟是谁想出来的破点子,虽然制作出来成片的效果,肯定美如画,但拍摄时要一直昂着脑袋朝天空丢面包屑,RP不好的时候还会收到鸽子大大们投来的便便洗礼,“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有啊,这男二明明就是备胎一枚。”王源饰演的程炎被他自己定义为备胎,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这个两男一女的狗血三角设定。还有,一想到王俊凯饰演的程阳要和那个洛小凡饰演的子晴有亲密的勾小指的戏份,内心的不爽就愈加浓烈。
  “不是备胎是什么?”
  化妆间内,王源翻着台本,然后指出一处,愤愤不平道:“比如这里,程炎看着子晴和哥哥程阳互喂棉花糖,还要站在不远处笑得一脸慈祥?”然后又找出了一处,继续道:“还有这里,这个妹纸居然将我给她的气球转手送给了老王?这不是Greenteawatch么。”尾音不由自主的上扬,使得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源源这是想演男主角啊。”
  “不不不。”秒速否定了化妆师姐姐的猜测,却发现一旁正在上粉底的王俊凯,正透过镜子望着自己,嘴角微扬,内心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程阳更可怜,他喜欢子晴,但也知道自己的弟弟程炎喜欢子晴,然后就这样纠结来纠结去的。”嘴上一边说着,两只小手还配合的左右摇摆,最后两手一摊,歪了歪头,一脸的无奈。
  “看看这里:递给子晴甜筒然后回头看程炎,还有这里:程阳对着大海大喊‘我喜欢你’说完回头看向程炎……”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噤声,“这没搞错吧,这台本。谁写的啊?”
  王源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王俊凯,却发现他正双目紧闭,接受着化妆师给他的眼皮抹上裸色的眼影,嘴唇微抿着,表达着他的不喜欢。
  造型师放下夹板,拨弄了一下王源额前的刘海,笑道:“备胎都是暖男,虽然感动不了女主角,却能感动观众。”
  “别,我不是暖男,所以我不要做备胎。”王源配合着造型师晃动了下脑袋,额前的刘海依旧乖顺地垂着,然后就听到“很好,可以上发胶了。”
  “那你想演哪个角色啊。”其实宣传片除了他们三个主角外还有很多其他的角色,只是主次错开了拍摄时间。比如另一位组合成员易烊千玺,就客串了一个没握紧冰淇淋脆皮,导致单球掉在地上的路人,最后只能看着冰激凌被烈日曝晒化成液体,再折回原点重新买。场景和道具都格外简单,台词也只有简单的一句“老板,我要一个草莓味的冰激凌”,所以宣传片的负责方为千玺提供了在北京拍摄的场地,也因此节省了成本。
  为此,不用继续赶班机的千玺倒也乐得清闲,下学期高二就要开始文理分科了,他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恶补一把自己荒废已久的数理化生。
  “他想演女一。”王俊凯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入耳膜。
  “老王,你滚蛋!”
  突然从化妆间传出的大喊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夜幕将至,第一天的最后一个场景终于要开拍了,这个场景就是编剧额外加上的“海边呐喊”戏,程阳和程炎两兄弟,在海边大声呼喊出对子晴的爱慕之情。这也是整部宣传片的收尾戏。如若拍得好,那就是整部片子的点睛之笔,如若拍的不好,那也没有关系,不算在主要内容之内,后期完全可以剪掉,算在花絮里作为粉丝福利。
  两个少年都换上了一身的白色,傍晚的海风有点凶,吹乱了少年们的头发和衣领,王俊凯饰演的程阳开口:“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喜欢着她。”
  王源顺应剧本的扭头看向王俊凯,他的侧颜处于逆光的方向,让自己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张张张合合的嘴唇又让自己的思绪有些缥缈,便轻念出台词,将自己拉回了现实,“子晴为什么要离开呢?”
  “也许,是不想让我们为难吧。”王俊凯的语调低沉,满是惆怅。转头看身侧的王源,却发现他早已转移了视线,改为直视面前波涛汹涌的大海,然后他开口,“大海能不能传递思念?”
  “当然可以。”王俊凯从沙滩上站了起来,朝前方奔走了几步,伸出手,十指弯曲地放在嘴边,然后朝着海的尽头,大声呼喊:“啊……我……喜……欢……你……”话落,回过头看向王源,一脸灿烂的笑容。
  剧组拍摄前在周边点亮了很多种不同颜色的霓虹灯,这些五彩斑斓的颜色印刻在了王俊凯的双眸中,此刻正闪烁着夺目的光泽,璀璨的像是浩瀚宇宙中的整片星辰。这让坐在沙滩上的王源有那么一刻都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在工作。
  王俊凯又大声的呼喊了一句“我喜欢你”然后冲王源挥了挥手,“一起。”
  其实,早在王俊凯喊了第一声的时候,王源就湿了眼眶,在他回头对自己笑的时候,就有了狠狠抱住他的冲动。虽然,深知,王俊凯所说的一切都是台本事先安排好的,都是片子里程阳对子晴的爱慕,但当听到这四个字,由王俊凯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能自已的浑身颤抖,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个,自己飞速的心跳声是唯一的BGM,那四个字“我喜欢你”是对他王源说的,那展露的笑容,也只对他王源一人绽放,所以,他该有所回应吧。
  王源也站起身,在王俊凯的注视下走到了他的身边,两个少年并肩而站。王源学着将双手放在了嘴边,眼前略过了无数张属于王俊凯的相片,然后对着海平面的那一边大声嘶吼了起来,“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啊。”浪花回应一般的开始前赴后继的拍向沙滩,鞋子被浸湿了,两个少年也浑然不觉。
  王俊凯听着王源那有些撕心裂肺的呼喊慌了神,习惯性地想去揉他的头发,却又下意识的收回了即将伸出的手掌,便将满腔心事化作了呐喊声,将自己内心的郁结全全抛向远处的惊涛骇浪。
  最后王源没有按照台本的一把抱住了身旁的王俊凯,在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惊慌的同时,发出了最后的哀嚎,他靠在王俊凯的肩头,颤抖地发声,“我也喜欢你啊,你听到了吗?”而这额外的加戏却让导演赞不绝口,认定王源很有演戏的天赋。
  拍摄结束,剧组收工,王俊凯的胸前却依旧挂着一只树袋熊,对于王源小朋友超乎预料的精彩表演,大哥有些惊奇,但更多的则是赞赏,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竹马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他更想象不到的是,一个晚上的拍摄都是王源的本色出演,“我也喜欢你啊”这六个字就是王源最想对王俊凯说的话。
  收工后,躲在厕所隔间里的王源,则坐在坐便器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本以为会大哭一场,毕竟他都耐着性子噙了一个晚上的泪水,却没想到现在收工了,反倒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今天也是颇有收获啊,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对王俊凯的态度,也在大庭广众之下告了白,虽然他的告白对象并不知情,但,这已经足够了,能说出口就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跨步了。何必要让王俊凯知道,更何况自己完全就不在乎结果究竟如何。
  王源只知道,这份他一个人经历了五年的喜欢,将在告白的这个晚上终结,明天,他还是王源,他还是王俊凯手足情深的竹马、队友,但他会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距离,王俊凯不是让他填重庆八中吗?那他就偏偏不填,这样就不会有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而自己对王俊凯的那份喜欢,也会成为秘密,深藏心底直到永远。
  时间还长,日子还长,在没有你的那个地方,我不再彷徨,即便我仍然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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