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爷子是陈傲海的故交兼合伙人,所以每次出关陈慕青都随父亲住在尚府,这次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是父亲存心刁难,还是他已经习惯了每日里的忙忙碌碌,陈慕青接连几日都在帮父亲打点琐碎小事儿,回过神来,自己带来的那个丫头每天也只草草问上两句便倒头就睡。
今天好不容易空了下来,仔细想来已经数天没有与洛雪聊上几句了,也不知道那丫头过的是不是习惯,尚宇轩那厮是不是老实。
早早转回别院的陈慕青,把这小东西爱藏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正主儿,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当中,叉腰怒道。
“死丫头,让我找到你,你就死定了!”
正在气闷的时候,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小小声的说话。
“嗯?是少爷!”
“嘘!你听错了,继续睡吧~”
耳语一般的呢喃,若不是陈慕青耳力非比常人,根本听不得一二,一阵寒颤,他就几天不在而已,尚宇轩这家伙对洛雪做了什么?
朝声音源头无声急掠过去,那是一颗古树,站在下面,才看到尚宇轩那个人渣正抱着伊洛雪坐在树杈上面。
好在二人没有衣衫不整,但陈慕青也没有来由的头顶冒火,平生第一次这般震怒,一口气哽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就这么硬生生堵在哪里。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小洛雪抖着身子猛然惊醒,但陈慕青没有想到的事,她睡眼朦胧的看清自己后,竟红着眼眶对自己伸出小手,一副求救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她这副摸样,陈慕青想都没想便跃上枝头,直接将洛雪从那人怀中硬拉出来,感觉出这小人儿几乎抖散了全身的骨头,就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太过冲动,连青红皂白都没有搞清楚就吼她。
“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一个人说话,陈慕青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像抱小宝宝一样,让她坐在自己手臂,转到离这里最远的树荫下坐定。
“呜呜呜呜……好可怕……都是他……我越是害怕……他就越是笑……那么高……”
抖着小手,指着仍在树上悠闲坐着的尚宇轩控诉,伊洛雪哭的这叫一个委屈,见那人一跃而下,朝自己走过来,更是吓得惊呼一声死命往陈慕青怀里钻去。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确定洛雪只是吓到,没出其他的事,陈慕青才嘘出口气,但不意味着他就原谅了这厮,咬牙切齿的努瞪着来人,若不是怕在吓到怀里的孩子,他早就一掌拍过去了。
“我哪有干什么,就是跟她说我会飞,然后她不信,然后我就把她抱上树梢了,在然后她哭的累了就睡着了!”
像是没事人一样,尚宇轩揪着石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扔,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凑近陈慕青,神秘兮兮的说。
“你从来没看到过她睡着的样子吧,像只小猫儿一样,超级可爱,如果你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他明确听到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哭得更是大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慕青的怒视换来尚宇轩的不解,扬着英挺的眉毛,这位公子哥看起来十分轻佻。
“我当然知道我再说什么,我喜欢她,自然希望能够亲近逗弄她,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吧。倒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是她爹么?你是他哥吗?都不是凭什么抱着她不松手?就算是亲人,都没有权利阻止她嫁人吧!”
被人说中痛楚,陈慕青一直对父亲说洛雪就像他妹妹一样,但若是婉儿嫁人他也会这么愤怒么?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他怕是担心男方多一点吧,那此刻这种恼羞成怒的心情究竟为何而来?
“我当然没有权利干涉,但你这般逗弄又算什么?你真的会娶她么?”
对!一定是这样,他一定是把伊洛雪看成了妹妹,自己妹妹被市井公子戏耍,他怎么不怒!但……接下来尚宇轩的话让陈慕青彻底颠覆自己的“固执”。
“我昨天已经跟我父亲说了,我要娶她,估计今天咱们两家就要谈这件事了!”
愣愣看着尚宇轩扔给自己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后,负手离去。陈慕青突然也想到了什么,原来如此,难怪今天突然父亲说要早些回来,原来是这样……
刚才好不容易顺过来的气重新堵在心口,憋闷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倒是伊洛雪,一直偷偷看着,直到尚宇轩走出别院,才松了口气,从他怀里抬头,就看到陈慕青少有的焦躁。
以为陈慕青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洛雪赶忙开口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少爷,刚才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双脚都是悬空的,被吓得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然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
满是水汽的大眼,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一般,软软的声音更是让人无法对她发火,但陈慕青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你想嫁他么?”
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后,尚宇轩似乎一直追着洛雪跑,也许是惺惺念念求婚的话说得太多了,反倒让人不这么重视,但陈慕青突然想到,对于这件事,洛雪似乎从未明确拒绝过。
“……”
没有任何声音,小洛雪就这么低着头沉默着,好像每次问她一些心底的话时,她都是这个样子,但这次不同,她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就要嫁人了,即便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你究竟是想嫁还是不想嫁,你倒是给我个话,就这么闷着算什么?”
第一次对这孩子失去耐心,陈慕青问得十分急切,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现到这个地步。
“少爷,您说笑了,我只是个丫鬟,在哪里伺候人都是一样的。”
扬起小脸,洛雪笑得一脸天真,与陈慕青完全是两个状态。一见她这种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来气,上次说小安子是这样,这次谈婚论嫁还是这样,这女孩儿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未来吗?
把人放在桌子上坐定,陈慕青双手支在她两侧,直勾勾看进她眼睛,问得一字一句,不容她在逃。
“我说,如果我爹把你送出去,你想嫁他么?”
愣愣看了他半天,洛雪眼中焦距聚了散,散了聚,半天的功夫才如梦初醒一般,搞懂陈慕青的意思。
小嘴一张一合发不出半点声音,又是半天的功夫,洛雪突然出人意料的低头一钻,竟从陈慕青怀里跑了出去。也亏的是他被那双大眼带走了心神,否则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定了定心神,洛雪伸手能拍自己小脸,三两下后,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指着刚才的大树,憧憬道。
“少爷刚才也是飞上去的吧,你带我在上去一次好不好?”
“你……”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陈慕青想要发火,却又不知该从何发起。这女孩眼中有太多的东西,他看不懂她想的什么。
“我也许都要嫁人了,带我上去坐坐怎么了?刚才我都快吓死了,什么都没有看到,我觉得如果是少爷带我上去也许我就不会怕了!”
浅浅笑着,眼里又有淡淡的忧伤,这女孩儿显出她这个年纪少有的美丽,虽然此刻说这些有些不尽人意,但这个时候的她真是好看极了。
“求求你啦,如果你带我上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恶作剧给你乱做东西吃了!我发誓!”
软软甜甜的呢喃,这声音是陈慕青从来没有听过的。小安子说过的,伊洛雪总是嗲嗲的让人难以接受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吗?突然有些嫉妒起他那个不知好歹的书童,如果这妮子用这种声音对他撒娇,恐怕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吧。
抱着小小的人儿飞身跃入树荫,换得伊洛雪“咯咯”娇笑。
“你看,我就说我没有这么怕了吧,真好看呀!”
傻傻笑了半天。也没有换来陈慕青同样的表情,洛雪装模作样的叹息着。
“少爷,你这样会老的快的,知道吗?”
仍然是面无表情,洛雪只得垮下小脸,但也仅是一瞬,又拍了几下脸颊,洛雪努力撑起笑容道。
“少爷,谢谢你!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悠哉过,每天不用为食物发愁,也有暖暖的睡的地方,还带我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地方,真的谢谢你!”
话音刚落,陈慕青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院外,同时带着伊洛雪从树上跃下,刚将女孩儿放在地上,就见脸色带喜的父亲走了进来。
看到二人站在一起,陈傲海愣了一瞬,想了半天才记起这女孩儿的名字后道。
“恩~洛雪,是吧?你跟我来一下!”
第十五章 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