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在皇帝面前犹豫着该怎么说。她想起浴室里混乱的一幕，水花四溅，艾丽莎和约拉都跌在水中，实在难以判断当时发生了什么。
　　“皇后她......其实，当时一片混乱，我并没太看清楚。”
　　皇帝的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凭感觉来说呢，你觉得她是想杀了约拉吗？”
　　安娜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问题太重了，重到她不敢轻易回答。如果说错话，可能会害了皇后，也可能会害了公主。
　　皇帝耐心等待着，没有催促，但那沉默本身就有一种压迫感。
　　终于，安娜下定决心抬起头：“我觉得，皇后并没想伤害约拉公主。”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一阵轻松，同时也更加紧张。她开始解释，语速有些快：“虽然......虽然她平时态度是不太好，可......可她给公主买了好多新衣服......”
　　说着说着，她想起更多细节，语气渐渐平稳下来：“她还亲手给公主剪了头发，还让公主吃了许多好吃的。皇后可能说话不太中听，但我觉得她心里并不坏。”
　　皇帝陷入沉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安娜鼓起勇气继续说：“我觉得，皇后可能只是不懂得如何爱别人！”
　　这句话说出来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但回想艾丽莎的种种表现——那种别扭的关心，生硬的表达，明明做了好事却要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
　　皇帝点点头：“这样啊......”
　　然后他又看向安娜，眼神变得锐利：“但你是她的贴身侍女，我该信你的话吗？”
　　安娜一愣，随即有些垂头丧气。是啊，她是皇后的人，她的证词可信度自然大打折扣。她低声说：“要是能问问公主她自己就好了。”
　　皇帝站起身来：“是啊，我也这么想。”
　　他走出门去：“我现在去看看约拉。”
　　安娜急忙跟上。
　　约拉的房间外聚集了不少侍女，她们紧张地交谈着，脸上写满担忧。
　　“怎么办？”
　　“就这么放着不管好吗？”
　　“不会出事吧？”
　　见到皇帝到来，侍女们连忙让到一边，行礼问安。皇帝皱眉看着她们：“都聚集在这干什么？”
　　一名侍女为难地解释：“这个......皇后在里面。她说要和约拉公主单独待会，不让我们进去。”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推开了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安娜跟在后面，其他侍女则留在门外。
　　房间里，艾丽莎正坐在约拉的床边。她穿着睡袍，外面随意披了件披肩，头发散着还在滴水，显然是匆忙跑来的。她专注地看着睡着的约拉，脸上写满担忧。
　　皇帝站在门口，看着艾丽莎的背影。
　　艾丽莎没有察觉有人进来，她轻轻握着约拉的手，喃喃自语：“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她把约拉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里带着自责：“我竟然没想到，那样的水池对你来说太深了。”
　　皇帝默默看着这一幕。
　　艾丽莎继续说：“快好起来吧，你不是还要我带你出去玩吗。”
　　皇帝轻轻咳嗽一声。
　　艾丽莎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皇帝时明显惊慌起来：“陛下？”
　　皇帝走近床边，看着睡着的约拉：“医生怎么说？”
　　艾丽莎乖巧地站起来：“医生说，只是受到了惊吓，休息一阵就好了。”
　　皇帝转头看向艾丽莎。艾丽莎吓得向后一躲，这个动作让她肩上的披肩滑落下来。
　　皇帝一脸严肃地向她伸出手，艾丽莎吓得闭上眼睛大喊：“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但皇帝只是伸手把她滑落的披肩重新披好。
　　艾丽莎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现在我问你，你如实告诉我，好吗？”
　　艾丽莎点点头：“嗯。”
　　“很多人都说，你要淹死公主，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艾丽莎犹豫了。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她应该承认吗？她没做过为什么要认？可是她是恶毒继母啊。现在不是拗人设的时候！谋杀皇帝的女儿，会被杀头的！
　　终于，她颓唐下来，说出了实话：“没有，我没想伤害约拉，那只是一场意外。”
　　她小心地抬眼看向皇帝：“但我这么说，你会相信吗？”
　　皇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探向约拉的脸：“我想，应该问问约拉怎么说。”
　　他的手轻轻抚摸在约拉的脸侧。睡梦中的约拉露出躁动不安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皇帝轻叹一声：“可惜，她从不对任何人讲话。”
　　就在这时，约拉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红色眼睛在此刻异常明亮，整个人的表情变得凶恶狰狞起来，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约拉一口咬住了皇帝的手。
　　“约拉！”艾丽莎吓得大叫。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皇帝想掰开约拉的嘴，艾丽莎则抱住约拉往后拽：“约拉！快松嘴！你在干什么？”
　　门外的女仆们听见屋里传来混乱的声音，紧张地交谈起来。
　　“屋里怎么了？”
　　“进去看看？”
　　“不行，皇帝和皇后都不让我们进去。”
　　约拉似乎终于清醒了。她恢复了平静，松开了嘴。皇帝的手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渗出了血珠。
　　艾丽莎把约拉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紧张地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约拉，你刚刚一定是在做噩梦吧？”
　　约拉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心有余悸地按着自己被咬伤的手，看着艾丽莎抱着约拉轻声安抚的样子，眼神复杂。
　　艾丽莎放下心来，搂着约拉轻声说：“没事了，约拉，没事了，我在这。”
　　约拉安静地窝在她怀里，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皇帝的表情舒缓下来：“看来事情有定论了。”
　　艾丽莎抱着约拉，有点紧张地看向皇帝：“所以，你相信我说的了？”
　　皇帝却平静地看着她，问出了一个让艾丽莎浑身僵硬的问题：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假装虐待约拉？”
　　艾丽莎感到一阵晴天霹雳。
　　他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