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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皇帝性情大变
  艾丽莎吓得魂都快飞了,第一反应就是一把将怀里的约拉塞进蓬松柔软的被子里,用被子将两人盖住,只露出一点缝隙呼吸。
  她强作镇定,隔着被子瓮声瓮气地问:“谁啊?!”
  门外传来安娜紧张兮兮、刻意压低的声音:“皇、皇后殿下,是我,安娜……那个……皇帝陛下……想要见您。”
  艾丽莎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来了!】她缩在被子里,紧张得手心冒汗,【白天没杀成,这是晚上要来补刀吗?还是觉得劈了我的床不解气,要亲自来处置我?】
  她赶紧把被子裹得更紧,背对着门的方向,提高声音,装出睡意朦胧又被吵醒的不耐烦:“不见!告诉他,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话音刚落——
  “咔哒。”
  门锁轻响,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了!
  艾丽莎浑身僵住。
  “你已经睡了?”一个低沉的、属于男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皇帝!
  艾丽莎在心里疯狂尖叫:【他怎么就进来了?!安娜没锁门吗?!不对,这是他的皇宫,他哪里不能进?!完蛋了完蛋了!】
  借着被子缝隙透进的光,她看到安娜手足无措地站在皇帝身后,一脸焦急想解释又不敢的样子:“陛下,皇后她真的……”
  “出去。”皇帝看也没看安娜,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可是……”
  “砰!”
  回应安娜的,是皇帝反手重重关上门的声音。
  安娜被关在了门外,只能焦急地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神啊,求求了,千万不要再出事了……皇后殿下,您可千万别再激怒陛下了……”
  被子里的艾丽莎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他果然是为白天搬床的事来的!他还是决定要杀了我吗?】她绝望地想着,【我穿越成皇后,还没享受几天清福呢!不用上班不用通勤不用看领导脸色的好日子才刚开始!我不要死啊!还是死在这种暴君手里,太冤枉了!】
  就在这时,她眼前忽然对上了一双在昏暗被窝里依然清澈的淡紫色眼睛。
  约拉正安静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专注。
  艾丽莎猛地清醒过来。
  【对了!约拉还在这里!】她心里一紧,【如果……如果我死在她面前,血溅当场……那会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啊!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不行!绝对不行!】
  保护孩子的本能瞬间压过了恐惧。她凑到约拉耳边,用极小的、气声快速说道:“快,藏起来!悄悄地,钻到床底下去!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约拉眨了眨眼睛,似乎理解了。
  这时,皇帝已经走进了房间,脚步声在厚厚的地毯上显得沉闷。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近了许多:“艾丽莎,我知道你醒着。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艾丽莎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动作很大,顺势用自己的一条腿和掀起的被子,挡住了身后约拉小小的身影。
  她脸上摆出一副极度不耐烦、仿佛被打扰清梦而异常恼火的表情,瞪着站在床尾不远处的皇帝:“你还要说什么?!白天拿剑吓唬我还不够吗?!告诉你,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就真杀了我!”
  她一边虚张声势地吼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瞥向自己被子和腿挡住的方向。
  在那里,被子下面鼓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小包,正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地向床边蠕动。
  【快啊,约拉,快爬出去,钻到床底……】艾丽莎在心里焦急地催促。
  在床的另一侧,约拉悄无声息地从被子的边缘滑了出来,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像只真正的小猫一样,动作轻巧又迅速地,一头钻进了宽大床铺的底部阴影里,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约拉已经安全“藏好”,艾丽莎才仿佛松了口气。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挺直腰板,拿出一种“豁出去了”的气势,昂着头对皇帝说:“好了!我现在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反正这个皇宫你最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或者冰冷的剑锋并没有到来。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艾丽莎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只见皇帝韦伯·罗特斯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了白天那种骇人的阴沉和杀气,反而显得有些……复杂?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最终,在艾丽莎越来越困惑的目光注视下,皇帝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旁边墙壁上华丽的挂毯,用一种……近乎尴尬的语气,低声说道:
  “白天的事……对不起。”
  艾丽莎:“……???”
  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听。
  【他是来……道歉的?!】艾丽莎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那个白天拎着剑、差点把我劈了、把床砍成碎片的暴君皇帝,深夜闯进我的卧室,是为了……跟我道歉?!】
  皇帝似乎更尴尬了,他的目光继续游离,不太敢看艾丽莎震惊的脸,声音依旧低沉,但带着一种解释的意味:“我……我也不想发那么大脾气的。但是当时……没办法。”
  艾丽莎愣愣地问:“没办法?”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烦躁,他摆摆手,打断了这个话题:“算了,我不解释了。这个……也没法解释。总之,床的事,我没生气,你以后……想搬就搬吧。给约拉添置家具用品,也随你。你……放心吧。”
  他说完,好像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一样,转身就要走。
  艾丽莎彻底在风中凌乱了,满头都是问号。
  【这什么情况?精分了吗?白天一个样,晚上又一个样?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她看着皇帝毫不犹豫走向门口的挺拔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在皇帝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他脚步忽然一顿,又转过身走了回来。
  “对了,”他像是才想起来,看着艾丽莎,表情恢复了平日那种略显严肃的公事公办,“我忘记说,关于异世界入侵者的问题……”
  艾丽莎闻听,心中猛地一震!
  【异世界入侵者?!】她的心跳瞬间漏跳了好几拍,后背甚至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难道他发现什么了?不对,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茫然又带着点好奇的笑容,手足无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睡袍的领口和还有些乱的头发,故作轻松地问:“啊?异、异世界入侵者?那个……你们……还没抓到吗?”
  皇帝没有察觉她的异常,认真地摇了摇头,眉头微锁:“还没有。所以,这已经成为了一件很严重、亟待解决的国家问题。”
  艾丽莎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定了定神,试探着说:“真、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要我说,不过就是……一个人而已吧?来了又能怎样?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大魔王,还能毁灭世界不成?”
  皇帝叹了口气,表情严肃起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从王国保存的世界历史记载来看,每当有确凿证据的‘异世界入侵者’出现,我们的世界就会出现巨大的、难以预料的改变。”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陈述一个沉重的事实。艾丽莎仿佛能从他话语的看到战火连天、秩序崩坏的景象。
  “异世界带来的知识、技术、思想……甚至是他们本身的存在方式,都会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我们这个安稳的世界掀起难以估量的波澜和动荡。”皇帝继续说道,眼神锐利,“所以,皇室的铁律,也是一直以来应对此类事件的方法就是——”
  他用手做出了一个劈砍的动作,语气冰冷决绝:“一旦发现,定斩不赦!绝不姑息!”
  艾丽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那里凉飕飕的。
  皇帝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依旧忧心忡忡:“所以,这一次入侵者隐藏得极好,迟迟无法找到其踪迹,举国上下,尤其是知晓内情的高层,都很是恐慌。”
  他话锋一转:“宫廷的首席大魔法师建议,举行一场全国范围的、盛大的祈福祭典,凝聚民众信念,为国家祈福,祈求神明庇佑,稳定人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艾丽莎身上,带着明确的指示:“而这场祈福仪式的所有筹备工作——从场地布置、流程设计到祭品准备、人员安排——需要由皇后来统筹负责。”
  艾丽莎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皇帝点了点头:“魔法师说过,女性天生更接近于神性,更能理解神的喜好与意图。你作为一国之母,理应由你担起这个责任,这也是你皇后的职责所在。”
  他说完,似乎不打算再多做解释,再次转身。
  “明天,我会给你指派足够的人手和协助的官员。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他拉开房门,最后留下两个字,“晚安。”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艾丽莎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她的脑子有点处理不过来。
  她脱力地坐回床沿,喃喃自语:“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先是深夜来访,突兀道歉,语气尴尬;接着又严肃认真地布置国家任务,提及危险的“异世界入侵者”话题……
  【白天凶巴巴是装出来的?】她困惑地扶住额头,【还是说……刚刚那副样子才是装的?】
  她大字型向后倒进柔软的被褥里,望着华丽床幔上繁复的花纹。
  【不过……说他是暴君的人,好像真的挺多的。】她回想起白天走廊上众人恐惧的眼神,塔尔希的警告,还有安娜和侍女们私下的议论,【这里总得有原因吧……不可能空穴来风。】
  困意渐渐袭来,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天,精神和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
  【算了,不想了……】她眼皮沉重地合上,【明天……明天记得问问安娜……关于皇帝以前的事……】
  意识模糊前,她总觉得好像还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呢……好困……】
  艾丽莎沉沉睡去。
  在宽大床铺的底部阴影里,藏了一晚上的约拉,也抱着膝盖,倚靠着床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外面天色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
  “咚咚。”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安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试探:“皇后殿下?您醒了吗?”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才传来艾丽莎带着浓浓睡意、含糊不清的回应:“嗯……醒了……”
  安娜这才敢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先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发现只有皇后一个人睡在床上,神情看起来还算平静,稍稍松了口气。
  “昨晚……”安娜一边将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和更换衣物放好,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艾丽莎的脸色,“皇帝陛下他……没对您做什么吧?我担心了一晚上……”
  艾丽莎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有些困顿:“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然后让我负责筹备一个什么全国祈福祭典……”
  安娜闻言,明显放松了不少,但随即又想起什么,试探着问道:“那个……约拉公主她……还好吗?昨晚……”
  “约拉?!”
  安娜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醒了艾丽莎残余的睡意!
  她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想起昨晚混乱中她把约拉塞到床底下藏起来的事了!
  “约拉!”
  艾丽莎急匆匆地跳下床,光着脚绕过宽大的床尾,朝床的另一边看去——
  地毯上空空如也,并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艾丽莎心里一惊:“!”
  安娜不明所以,也赶忙跟过来:“皇后,怎么了?公主她……不在这里吗?”
  艾丽莎没有回答,她弯下腰,紧张地朝着床底下的阴影看去……
  她手脚麻利地抱过来好几件她一眼就看中的小裙子,款式各异,但都精致可爱。她脸上带着梦幻般的笑容,凑到约拉身边,压低了声音,用气音说:“来,小约拉,咱们把这些都试一试,看看哪件最合适……”
  忽然,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她的眼角余光,透过那扇对着院子的窗户,瞥见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树后面——似乎有半个人影,一闪而过。
  艾丽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立刻警惕地站直身体,假装整理裙摆,同时飞快地、不动声色地朝窗外望去。
  树影婆娑,院子里空荡荡的,刚才那个身影似乎消失了。
  但艾丽莎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刚刚那人……】她心里警铃大作,【那身深色的衣服,那个身影……难道是……皇帝?】
  她猛地回想起安娜曾经说过的话:【“您对公主做的事,皇帝已经有所耳闻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艾丽莎紧张地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她再次偷偷瞥向窗外,试图捕捉更多迹象。
  【难道……他是跟踪我们到这里来的?】她迅速思考着,【他想亲眼看看,我私下里到底是怎么对待约拉的?想抓我的现行?】
  她的目光落回身边依旧安静、对一切毫无所觉的约拉身上。
  【话说回来,】艾丽莎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紧张,也有对那个冷漠父亲的不满,【自从我‘来’到这里,还从来没见这位皇帝陛下对约拉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关心。如果他真的亲眼看见我‘打’约拉……】
  一个念头渐渐在她心中成型。
  【他会出来吗?】艾丽莎的眼神慢慢变了,重新戴上了那副“恶毒继母”的面具,周身散发出一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十足的威压,【他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站出来阻止我吗?】
  她想试试。不仅是为了维持人设,或许……也是想看看,这位父亲到底有没有心。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冷酷的表情。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将怀里抱着的那一堆精致可爱的小裙子,哗啦啦地,全部扔到了约拉的头上、身上!
  五颜六色、柔软蓬松的衣裙瞬间将小小的约拉淹没,她怀里那个旧布偶也被埋在了下面,只露出一个茫然的小脑袋。
  院子里的那棵大树后面,刚刚重新调整好位置、正透过窗户缝隙往里看的皇帝韦伯,看到这一幕,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艾丽莎拿出十足霸道的派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挂满裙子、显得有些滑稽又狼狈的约拉,声音刻薄地嘲讽道:“哼!就凭你?也想穿这些好衣服?你不配!你只配穿那些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这些漂亮裙子,看了也是脏了它们的眼!”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窗外的人听到。
  树后的皇帝只是静静地看着,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还不出来?】艾丽莎心里有些焦急,也有些恼火。
  就在这时,塔尔希也悄悄溜进了院子,蹲到了皇帝身边。他小声道:“陛下,您藏在这里干什么……”皇帝立刻抬手,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目光依旧紧盯着屋内。
  塔尔希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去,正好透过窗户看到皇后艾丽莎对着被裙子淹没的约拉公主,高高地举起了手,作势要打下去!
  塔尔希差点惊呼出声,热血上涌,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阻止:“她怎么敢——!”
  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用力将他拖回树后,制止了他的冲动。
  屋内,艾丽莎举着手,悬在半空,并没有真的打下去。
  【还不准备出来阻止我吗?】她心里更加焦躁,甚至生出几分对这个冷漠父亲的愤怒。
  她转身,目光扫过旁边的工具台,一把抓起了上面放着的一把长长的木制裁缝尺。
  【你这做父亲的是不打算保护自己的孩子了吗?!】她在心里质问。
  她拿着尺子,转身对着约拉,再次高高举起,脸上做出凶狠无比的表情,厉声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我!我看见你这副死样子就觉得不爽!晦气!”
  骂完,她又飞快地瞥了一眼窗外。
  树后安静无声,根本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
  艾丽莎心中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点!不是伪装,而是真实的怒火,为约拉感到不值,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感到失望和鄙夷!
  “什么父亲!”她再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将手中的长尺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垃圾男人!”
  就在这时,安娜和店主潘收拾好东西,从里屋出来了。两人一眼看到大厅里狼藉的景象——满地散落的漂亮裙子,站在裙子堆里发丝微乱、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约拉,以及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似乎气得不轻的艾丽莎,都吓了一跳。
  “夫、夫人?”安娜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怎么了?”
  艾丽莎正在气头上,又不好发作,只能梗着脖子,冲着安娜吼道:“没事!少管我!做好你的事!”
  店主潘倒是很镇定,她看了看情况,没多问,只是蹲下身,开始温和地帮约拉把头上、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裙子一件件拿下来,整理好。
  艾丽莎看着潘的动作,看着站在裙子堆里、显得那么小、那么孤单的约拉,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阵强烈的酸涩和心疼取代。
  【约拉……】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你没有母亲,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一个真正称职的父亲……】
  她咬紧了嘴唇,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决心在她心中扎根。
  【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无比认真,【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保护你,照顾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孩子。】
  这时,树后的皇帝才又缓缓探出头,看向屋内。塔尔希在他旁边,焦急地压低声音说:“陛下!我之前只是听宫里的传闻,说新皇后会虐待约拉公主,我本来还不完全相信……但今天亲眼看见了!她刚才差点就要打公主了!还拿尺子!陛下,您真的不管管吗?!”
  皇帝韦伯·罗特斯的目光深邃,他沉默地看着屋里正在生闷气的艾丽莎,又看了看被潘店主照料着、安静站着的约拉,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最终,他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回去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塔尔希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您……您就这么走了?!公主她……”
  皇帝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塔尔希又气又急,回头狠狠瞪了屋内的艾丽莎一眼,最终还是不得不追着皇帝离开了。
  屋内,艾丽莎也注意到了窗外皇帝和塔尔希离去的背影。她心里的火又“噌”地一下冒了起来。
  【真就走了啊?!】她简直要气笑了,【他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女儿的死活!什么父亲!】
  这时,潘店主已经把散落的裙子都收拾好了,整齐地放在一边。安娜拉着约拉的手,小心地询问艾丽莎:“夫人,那……咱们还继续挑裙子吗?”
  “挑!为什么不挑!”艾丽莎没好气地说,赌气似的走到那堆裙子前,“有多少买多少!都买了!”
  她皱着眉,抓起几条她早就看中的小裙子,心想:【反正记在那个冷漠男人的账上!不买白不买!花他的钱,给约拉买衣服,天经地义!】
  她开始不断地把裙子往安娜怀里塞:“这条要!这条也要!还有这条、这条……那个带披肩的也要!”
  安娜被她塞了个满怀,苦笑着提醒:“夫、夫人……您慢点……这些……这些全是童装啊。”
  艾丽莎的动作猛地一顿。
  糟了!完全忘了这茬!
  安娜还在小声补充:“您不是说……要给自己做衣服吗?”
  艾丽莎僵在原地,脑子飞速旋转。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故作镇定地说:“对……对啊,我就是来给自己做衣服的嘛。只不过……”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理直气壮地找借口,“只不过这家店就是童装的款式最多最好看,我有什么办法?我就喜欢这种风格,不行吗?”
  安娜不敢回嘴,只能低下头,心里默默吐槽:【明明就是皇后您特意挑的这家主打童装的店……】
  一旁的店主潘倒是善解人意地笑着开口:“没关系的,夫人。如果您看中了这些童装的款式,我可以根据您的身材和喜好,把它们改成适合您的成人款式。只是需要重新量体设计一下。”
  艾丽莎闻言,立刻顺杆爬,指着安娜怀里抱着的那几件她精挑细选的小裙子:“那就……先把这几件的样子,都给我做出来!料子要用最好的,穿着舒服的!”
  潘店主笑容满面地躬身:“好的,夫人。请您这边来,我们先量一下尺寸。”
  艾丽莎点点头,跟着潘朝里间的量体室走去。经过依旧安静站在原地的约拉身边时,她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不由得带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尽管脸上还努力维持着高傲。
  【等着吧,小约拉。】她在心里承诺,【我会把你打扮成全王国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姑娘。一定。】
  ……
  皇后的马车驶回了皇宫,消失在侧门内。
  一双小巧精致、锃亮的新皮鞋,踩在皇宫走廊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
  那是约拉的脚。她已经换下了那件寒酸的旧睡裙和软底鞋,穿上了一套崭新漂亮的小裙子,配着白色长袜和这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
  从约拉的视角看去,走廊上遇到的侍女们,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低下头,惊奇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约拉全身景:她被打扮得焕然一新。鹅黄色的小裙子蓬松可爱,领口和袖口缀着洁白的蕾丝花边,腰间系着一个大大的深蓝色蝴蝶结,脚上是配套的小皮鞋。她甚至还戴了一顶同色系的小帽子,帽檐上也装饰着一个迷你蝴蝶结。虽然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抱着那个旧布偶,但整个人看起来明亮又精致,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阴沉灰暗的感觉。
  侍女们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议论纷纷:
  “那是……约拉公主吗?”
  “肯定是啊,虽然不太敢认……”
  “她竟然……这么可爱的吗?”
  “虽然还是不说话,但看起来……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侍女们看过来的表情,突然从惊奇变成了惊恐,纷纷低下头,噤若寒蝉。
  皇后艾丽莎,就走在约拉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她也穿着一套衣裙——款式、颜色、甚至那个蝴蝶结的位置,都和约拉身上那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放大成了成人尺寸!她的头上,也戴着一顶同款式的、装饰着蝴蝶结的帽子。
  一个成年人,穿着这样一身充满童趣、完全是小女孩风格的衣裙,效果可想而知——十分滑稽,甚至有些可笑。
  艾丽莎的表情十分尴尬,脸颊微微泛红,但她硬是挺直了腰板,抬着下巴,目光直视前方,装作若无其事、甚至理直气壮的样子,大步往前走。
  跟在她身后半步的安娜,则是一脸“我不认识她”、“我好想消失”的无奈和生无可恋。
  这一大一小,穿着“亲子装”的皇后和公主,就这样在侍女们惊恐、怪异、想笑又不敢笑的目光注视下,穿过了长长的宫廷走廊。
  艾丽莎表面镇定,内心却在疯狂呐喊:【为了合情合理地给约拉做新衣服,我牺牲太大了!这套衣服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黑历史!但是……】
  她的目光,悄悄落在前面那个穿着同款小裙子、脚步似乎都轻快了一点点的小小背影上。
  【……看到约拉穿得这么可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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