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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典
  祭天大典在洛阳南郊的祭园举办。
  天子立于祭台正中央,文武大臣簇拥其后。周乐之则率领女眷,站在远处的站台之上观礼。从她那处望去,周昊犹如芝麻大的一点。即便如此,她还是看清了他直挺的后背,已经与身边的大臣一般高了。阿弟,已然长大了。
  聂致远佩戴长剑,立于她的身侧。殿下给了他护佑女眷的差事,他定当竭力完成。
  鼓乐开奏,旌旗猎猎。祭典正式开始。
  侍卫们牵来几只活物,按在祭台面前。随着周昊一声令下,长剑挥落,砍下数个兽首。
  周乐之仰首,依旧是艳阳高照,未有丝毫落雨的征兆。
  她侧首,以目光询问聂致远,而聂致远冲她颔首。
  聂致远擅推演,对星象颇有研究。是他告诉她,七月十九或廿十必有雨。看这会儿的日头,这雨怕是落不下来……
  如若聂致远真的出了差池,她必须得有所准备。
  祭典后,周乐之换上便服,走入洛阳城内的一家茶馆。此间茶馆名唤“悦来”,是她的产业,所以她才敢放心。
  周乐之进入房内,聂致远守于门口,李崖则坐在隔壁。
  少刻,一个男子爽朗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聂老将军的小儿子吧?”
  “晚辈乃聂峥嵘聂将军的次子聂致远。见过成王。”聂致远作揖。只见迎面走来一位中年人,约莫知天命的年岁,长眉如剑,面圆额方,手中揉着两颗圆润的玉珠。
  “虎父无犬子啊。不知聂老将军身子可好?”
  “家父身子健朗,一切安好。多谢成王挂怀。”
  “他日回长安,记得给本王捎句问候。”
  “晚辈记下了。”
  成王这才悠悠跨入房内,细细打量周乐之,感慨道:“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
  “见过皇叔。”周乐之起身相迎。
  成王摆了摆手道:“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周乐之从袖间取出一块青碧色的翡翠玉佩,向前递去:“本宫早就收了这块玉佩,想着要亲自送给皇叔。没成想这些年诸事繁杂,这回借着祭祖才来洛阳,借此看一看皇叔。”
  “侄女有心了。”成王将玉佩收入囊中,“长安的局势本王也略有耳闻。侄女的处境,本王大概也知晓。洛阳离长安远,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侄女若是有事相求,本王这个做叔叔的,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周乐之肃然起身,又弯腰相拜,让成王大为吃惊:“侄女,可是发生了何事吗?”
  “长安恐会生变,还望皇叔做好勤王准备。”
  成王的脸色变得铁青:“长安局势已至如此紧急的地步?”
  周乐之颔首:“本宫今日隐约有感,但愿无事发生。”
  成王沉吟片刻后道:“你且放心。本王回去厉兵秣马,长安若有需要,洛阳即刻发兵。”
  “多谢皇叔。”
  成王摇首:“莫要与本王客气。你婶婶与表兄常在家中念起你,你若是有空,便来看看他们。”
  聂致远面色一变,手握成拳。成王世子他见过几面,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莫不是成王想撮合自己儿子与殿下吧?
  “若是得空,本宫自会登门拜访。”周乐之笑道。
  周乐之随后送成王出门。聂致远见成王再未提起世子之事,心下松了一口气。
  ……
  “落雨了!苍天有眼,落雨了!”次日一早,大雨倾盆而下。
  周乐之听到喧闹,披衣而起。她来到檐楹边,向外伸出了手。雨水跃入手心,砸得手掌生疼。
  她喜出望外。百姓有救了,大周的江山牢固了,阿弟也会成为众人爱戴的好君主!
  她笑了片刻,眉宇间又布满愁云。
  只要外戚一日未除,长安之患便不能平。
  此处洛阳之行,虽然得皇叔相助,但还远远未够。她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对抗外戚。
  “殿下为何事忧愁?”聂致远走到她身边,伸手接了些许的雨。天降甘露,是好事,殿下为何唉声叹气呢?
  “聂致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周乐之问。
  “微臣的命是殿下的,请殿下随意取用。”聂致远跪地道。
  “凉州的军营有位置空缺,你可以愿意去?”
  聂致远一惊。殿下莫不是要弃他而去?
  “殿下,此去多久呢?”
  “按照惯例,得三年五载。若得军功,即刻便能返回。”
  聂致远默然。他的大哥也在凉州,若他孑然一身,自然愿意去沙场驰骋,但他却舍不得殿下。
  “微臣想伴殿下左右。”
  周乐之在檐下踱步。她并不想让聂致远离去,但为了给聂致远授职,又不得不这么做。
  “本宫可以给在长安城中安排一个武官的职位。你应该知晓,武官的升迁,大多看军功。你在长安城中,如何攒得下军功,又如何能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聂致远面色一白。殿下所言不虚,人微言轻是帮不上殿下的,只有手握兵权才能襄助殿下。
  “殿下,微臣斗胆一问,若是微臣挣到军功,当上将军,可否迎娶殿下?”他目光灼灼,看得她有些面红耳热。
  “你自然可以迎娶,但别人也可以。你若是成为其中最为出挑之人,本宫便会下嫁于你。”
  聂致远扬眉而笑:“微臣定会成为那最出挑之人!”
  到了晌午,雨略微小了些。两人共撑一把伞,来至旧皇城的后花园内。
  园中有一大湖,引的是洛河之水。
  水际轻烟,菡萏送香。满目的青叶之中,有一叶扁舟。
  “果真还在此处。”周乐之跃上小舟,聂致远紧随其后。这是旧宫之中侍弄花草的匠人所乘的小船,这么些年过去了,依旧停泊在此处。
  聂致远走上船头,摇动船橹,将小舟驶向藕花深处。
  满池荷叶不见天际,遮盖了二人的身影。
  聂致远跨步走至周乐之身前,收拢了她手中的伞。
  雨落成丝,他的目光也拉扯出一道细丝。
  “在微臣走之前,还望殿下成全微臣的拳拳之心。”
  周乐之仰首而笑:“聂致远,你可真会得寸进尺。”
  “还请殿下原宥,但微臣心中坦荡。”
  周乐之挑眉:“你是第一个敢在本宫面前这般说的。那本宫也为你破例一回。”
  “多谢殿下。”
  聂致远俯身,周乐之向后仰去。雨水微凉,少年的身子却异常火热。
  周乐之才知晓,船不仅能左右摇晃,还能上下摇晃,和少年吐息一样快。
  她或躺着,或趴着,或坐着,最后抱着一片荷叶痴痴地笑。
  一整个下午,都在这池塘中嬉闹。待到霞光擦过天际,他这才捡起衣裳,为她细心地穿好。
  穿戴整齐后,少年依旧搂着她不放,生怕他一松手,她便要不见了。
  周乐之坐在他腿上,笑道:“放手。”
  “不放。”聂致远将头枕在她肩上,向她耍赖皮。
  “天要黑了,本宫得回去了。”
  “带微臣回去好不好?微臣可以给殿下濯足铺床。”
  “你怕是想爬床。”
  “若殿下不嫌弃,微臣自然也愿意的。”
  “嫌弃。”周乐之捏起他的高鼻,低笑道。
  “那微臣给殿下焐脚。”
  “大热天的,谁要你焐啊。”
  正斗嘴之时,聂致远笑意一凝,按住她的肩,向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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