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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祭祖
  又过几日,各州府有关旱灾的折子如雪片般地往长安递送。
  周昊也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赶来长公主府。
  他到的时候,周乐之正坐在廊中,任由洛英捏脚。
  周昊皱眉。莫非这捏脚也是在调养身子?
  “见过陛下。”洛英见到周昊,随即起身行礼。
  “退下吧。”周昊摆手道。
  洛英应声离去。周乐之拢了拢裙摆,遮盖住一双赤足。
  “阿姐,那毕竟是个外男,还是该避嫌。”周昊劝道。
  “你过来有何事?”周乐之并未接他的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
  “近日来,各地旱灾频发,朕真是一筹莫展。不知阿姐可有何高见?”
  周乐之捏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中央,回道:“阿弟不日便要去洛阳祭祖,不如向先祖求一场雨。”
  “求雨?”周昊诧然。
  “心诚则灵。”
  “可朕诚心求雨,倘若还是没下雨呢?”
  “阿弟尽管求吧。只要心诚,自然有雨。”
  周昊拧眉,对周乐之的回复并不满意。
  周乐之又执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之上,浅笑道:“阿弟若是信本宫,便听本宫一回。”
  “好吧。”周昊眉目舒展,打量周乐之。多日不见,气色渐佳。
  “阿姐身子可好?”
  “渐好。”
  “那就好。暑气重,阿姐也要多保重。”
  “知晓了。”
  周昊不再言语,而是起身而去。
  七月十二,正是酷暑难耐之日。周昊率一众文武百官浩浩汤汤地前往洛阳祭祖。
  周乐之也在祭祖队伍之中。
  她挑开车帘,入目的是马背上少年挺拔的身姿。聂致远身着玄甲,在烈日下泛起寒芒。甲胄下的他,早已汗如雨下。
  “殿下,快下帘子,热气都进来了。”洛英握住她纤瘦的手,落下了帘子。
  车厢内置有几盆冰块,冒着缕缕寒气。即便如此,周乐之依旧香汗淋漓。今年这夏日,着实苦人。
  洛英从袖间掏出丝帕,轻柔地为她拭去额间的汗。目光落在殿下修长白皙的脖颈之间,不觉地滚了滚喉结。
  “殿下,喝水吗?”马车骤停,帘子被掀开一角。
  聂致远虽出言询问,幽邃的目光却盯着洛英。
  洛英浅笑颔首,算是见礼,随后又继续为周乐之擦汗。
  “出去。”周乐之斥道。
  聂致远不服气地瞪了一眼洛英,似乎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他迎上周乐之的目光,又撇过脸,低哼了一声,落下了帘子。
  隔着帘子,他听到周乐之威严的训斥:“未经传唤,不得掀女眷车帘!谁教你的规矩?”
  “微臣知错。”聂致远不情愿地道。凭什么一个太医就可以和殿下同乘一辆马车?他着实看不惯这太医的谄媚模样。
  周乐之念他已经认错,便不再追究,温言道:“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让他失望。”
  “是。”聂致远翻身上马,心间却是不悦。
  一众人行了六日,终于抵达洛阳。洛阳乃大周旧都,先帝在时迁都长安,洛阳城内还遗留着昔日的宫殿。
  周乐之下榻清漪殿,是她幼时曾住过的寝宫。整座宫殿建于水上,云烟漠漠,静幽无人。梁上垂落青色帷幔,犹如一帘锦翠,令人心旷神怡。
  周乐之沐浴之后,便坐在水边饮酒。
  她赤着足,所坐的木台离水有半丈之高,因而她的足是悬于空中。
  聂致远遥遥走来。
  他已褪去甲胄,换上一身竹叶青的薄衫,额间绑有同色抹额,缀有明净的翡翠。只是抹额之下的一双明眸,熠熠生辉,是翡翠也掩盖不了的光华。
  他见到周乐之,也不见礼,而是兀自生气地坐下。
  殿下这几日也抬举那个太医了。殿下为君,身边有几个伺候的男子,倒也没什么。只是分不清面首与驸马,可真是太过糊涂了!
  “你是来陪本宫饮酒的吗?”周乐之托起自己微醺的面颊,笑盈盈地问。
  聂致远摇首,开口道:“殿下是要成大事之人,怎么能看上一个太医呢?”
  “哦,聂教头是看不起太医吗?”
  聂致远咬着下唇,默然不语。
  “任你生前如何显赫,终会有缠绵病榻的那一日。届时,你还得求着太医。”
  聂致远摇首:“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要肃清朝野,区区一个太医,如何能帮殿下达成所愿?”
  “洛英不能,难道你就能啊?”周乐之反问。
  “微臣……微臣……还需些时日。”他如今并未授职,确实也帮不上殿下什么。
  他扬首,又忿忿不平地道:“微臣就是看不得殿下这么待他。他若是安分守己,微臣绝不置喙殿下决定。但他分明是恃宠而骄,把自己当作驸马!”
  周乐之低笑,问道:“怎么,本宫想让谁当驸马,还容你来决断?”
  “殿下,你真要让他当驸马?”聂致远惊怒道。
  周乐之笑而不语。
  聂致远未得到周乐之的答复,心渐渐沉落。委屈涌上心头,不甘心地质问:“殿下莫不是玩弄微臣的感情?”他始终记得殿下在汝南说他们是心照不宣的。
  “本宫如何玩弄你的感情了?”周乐之的身子一倾,趴在他的肩上,杏眸中似有细雨微澜。
  聂致远的身子一僵,双手紧扣着自己的膝盖,嗫嚅道:“殿下……殿下在汝南说过……”
  “说过什么?”周乐之抿了一口酒,抚住了他的脸颊,将酒渡了过去。
  酒沿着他的下颌而淌,抚过他的喉结。
  一切就乱了。
  夏风吹起帷幕,也吹皱了心池里的水。
  到底是日夜期盼着这一刻,有了殿下的邀约,便毫不犹豫地扎入殿下的柔情之中。
  一个时辰后,周乐之拦下了他:“明日祭祖是要事,留些气力吧。”
  “微臣不会耽误明日之事的。”聂致远揽着周乐之不放手。殿下的脾气一天一个样,今日若是不餍足了,下一餐不知到猴年马月呢。
  “本宫也得留些气力。”
  “是,殿下。”聂致远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聂致远穿上衣衫后,便单膝跪地,为周乐之穿衣。寻常舞剑的手,捏起衣扣,略显笨拙。
  周乐之握住他的手,与他一道将扣子系上。
  聂致远抬首,忍不住又吻上殿下微张的丹唇。
  风摇影动,又是耳鬓厮磨半个时辰才离去。
  聂致远前脚刚走,洛英便走上前来。
  他放下一碗药和一瓶药膏,垂眸道:“这是避子汤。殿下虽然子嗣艰难,便不是毫无可能,此药能以防万一。这药膏是殿下之前常用的……”药膏有活血化淤的功效,专用于房事激烈……
  周乐之取走药膏,却未动避子汤。
  “把汤倒了吧。若是真有孕,也是上天恩赐。”
  “是。”洛英端起避子汤,转身离去。烛火映照之下,眼角已有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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