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在脚下发出垂死般的脆响。
　　“咔！”
　　秦羽的军靴碾碎了一截腐朽的树枝，他的肺部像被烙铁灼烧，“呼！呼呼！”
　　喘息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刺耳。右臂的伤口仍在渗血，迷彩服袖管被染成暗红色。他踉跄着扶住树干，指缝间黏腻的触感分不清是树脂还是自己的血。
　　“没……没追来吗？”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被自己的声音惊到——曾经令丧尸闻风丧胆的猎手，此刻竟颤抖得像个菜鸟。
　　记忆闪回半小时前的惨状：队友们被那头变异体撕碎时，骨骼断裂的声音就像现在踩碎的树枝。
　　“可恶……太强了……大家……大家全被杀死了！”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嗖！”
　　右侧灌木的异动让他浑身绷紧。他猛地转身，战术匕首已滑入掌心，但武器带来的安全感转瞬即逝——黑暗中有双暗红色的眼睛正锁定他，那种压迫感让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虚张声势的吼声惊飞夜枭。回应他的是背后袭来的腥风，利爪穿透胸腔的瞬间，他看清了黑影的真容——那根本不是变异体，而是……
　　“呃啊！”
　　剧痛中最后的意识是温热血浆涌上喉头的铁锈味。黑暗如潮水漫过视野时，他听见自己飘忽的声音：
　　“我……死了吗……到此为止了吗……”
　　“砰！”
　　秦羽的额头重重磕在显示器边缘。猛然惊醒时，键盘上还沾着未干的口水。
　　“喂，你没事……”
　　同事伸来的手刚碰到他肩膀，秦羽条件反射般拽起鼠标线——
　　“啪！”
　　脆弱的USB接口应声而断。
　　办公室瞬间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看着这个突然暴起的年轻人，他眼中还残留着末世的杀意。
　　“鼠……鼠标么？……”
　　秦羽盯着手中的无线鼠标，呼吸逐渐平复。周围响起零星笑声，同事惊魂未定地抱怨：
　　“秦羽你发什么神经啊？！吓死我了！”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办公桌、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同事们错愕的脸……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不是那片被血染红的森林。
　　“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问道。
　　“十……十点半啊……离着吃午饭还早着呢……”
　　同事皱着眉头回答。
　　“我是问现在是哪一年？”
　　同事们面面相觑，随即哄笑起来：
　　“哈哈！现在是公元二零一九年啊！”
　　“你今天怎么了？没吃药么？”
　　“哈！穿越小说看多了吧你！”
　　“告诉你个震惊的消息：大清亡啦！”
　　秦羽没有理会他们的调侃，快步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天空。窗外的天际泛起一片血红色，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喂！秦羽！你又在偷懒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头，看到谢顶的上司挺着肚子，一只手指指点点地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还想被扣工资吗？！给我滚回工位干活去！”
　　上司一把扣住秦羽的肩膀，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僵住了——秦羽的眼神变了，那里面不再是疲惫和麻木，而是某种令人胆寒的杀意。
　　秦羽冲出公司大楼，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抬手遮挡。街道上行人如常，白领们端着咖啡匆匆走过，学生们嬉笑着打闹，外卖骑手在车流中穿梭。没有人抬头，没有人注意到那片正在逐渐染红的天空。
　　他掏出手机，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连续输错三次密码才解锁成功。通讯录里"小雨"的名字让他眼眶发热——在末世的记忆里，妹妹是第一批死在血雨中的人。
　　"小雨？你在学校吗？"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秦羽的声音急促得变了调。
　　"哥哥？"电话那头传来妹妹困惑的声音，"我做错什么了吗？"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教室里的喧闹，几个女生在讨论下午的社团活动。
　　秦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记忆太清晰了——下午三点十七分，第一场血雨降临。十八分钟后，整个城市陷入疯狂。小雨的学校因为组织户外活动，成了最早的重灾区。
　　"没时间解释了！"秦羽抬头看着越来越红的天空，云层边缘已经泛起诡异的紫黑色，"血雨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回家！立刻！"
　　"可是下午有数学测验..."
　　"现在！"秦羽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几个路人侧目而视，"从后门走，别等公交，直接打车回家。到家后把门窗都锁好，等我回来！"
　　挂断电话，秦羽直奔最近的超市。推开玻璃门的瞬间，冷气混着烤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抄起最近的购物车，金属扶手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货架间的灯光白得刺眼。秦羽像台精准的机器，快速扫过每个必需品区域：
　　· 食品区：二十包压缩饼干，十袋真空包装大米，五箱矿泉水
　　· 医药区：三个家庭急救包，十盒抗生素，五瓶酒精
　　· 工具区：三把战术刀，两个手摇发电收音机，五卷加厚垃圾袋
　　收银台前，戴着圆框眼镜的女收银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疯狂的年轻人。扫描枪的滴滴声里，她忍不住问道："先生是要去野营吗？"
　　秦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超市的玻璃门，透过反光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红得像要滴血。第一滴雨水砸在玻璃上时，发出"嗤"的轻响，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
　　"开始了..."秦羽喃喃道。
　　尖叫声从门外传来。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捂着脸冲进超市，他的皮肤像被强酸腐蚀，指缝间渗出黄绿色的脓液。紧接着是更多人的惨叫，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声，还有远处传来的，某种非人的嘶吼。
　　收银员手中的扫码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秦羽一把抓过装满物资的购物袋，在更多人涌进超市前冲了出去。
　　街道已经变成人间地狱。血雨落在皮肤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小洞，被淋到眼睛的人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尖叫着跑过，她的丝袜融化在腿上，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
　　秦羽把购物袋顶在头上当临时雨伞，灼热的雨水透过塑料袋烫伤了他的手背。但他顾不上疼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赶回家。必须保护小雨。
　　转过街角时，他看到了第一个变异体——那曾经是个穿环卫制服的大爷，现在他的嘴角裂到耳根，满口牙齿变成了细密的尖刺，正扑向一个跌倒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