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红木方桌旁落座,邓元央的定窑白瓷被放在桌子中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瓷器上,釉面反射出柔和的光泽。评委敲了敲桌面:"从邓元央开始。"
邓元央站起身,五十多岁的他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领带夹上镶着一颗翡翠。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根据我的推断,这是一件宋时定窑瓷。"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瓷器,展示给其他人看:"你们看它胎质薄轻,胎色白中透着微黄,相当坚致。"
吴青立刻起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瓷器。季明春则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纯金打造的放大镜,镜框上刻着精细的花纹。他调整着镜片与瓷器的距离,眼睛眯成一条缝。
邓元央继续道:"不太透明,釉呈米色,施釉极薄,可以见胎。"他转动瓷器,指着底部,"尤其流釉呈条状,宛如垂泪。"
杨宁始终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远远观察。穿透之眼显示这件瓷器确实是真品,但他注意到釉面有几处微妙的色差。
"所以我推断这是宋时定窑。"邓元央自信满满地放下瓷器,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季明春收回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赞赏的光芒:"邓先生慧眼识珠,能在这么多古品中挑中定窑瓷,佩服,佩服。"
八十岁的吴青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呀。"他说话时,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邓元央满面笑容地伸手示意:"劳烦三位帮估个价。"
季明春摸着下巴上的短须,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阳光:"四年前我见过类似的一只,大概八百万左右。"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瞟向吴青,"现在我觉得,以每年百分之十的增幅...一千万吧。"
吴青立刻附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三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得仿佛老友聚会。杨宁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和谐:"我觉得不值这个价钱。"
笑声戛然而止。邓元央的笑容僵在脸上,季明春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吴青的老花镜差点从脖子上掉下来。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杨宁,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这话怎么说?"邓元央的声音冷了下来。
杨宁悠哉地撑着头,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个定窑瓷,在我看来也就值个四百五十万,最多五百万。"
季明春猛地站起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你......"
吴青也气得胡子直翘,手指颤抖地指着杨宁。
出乎意料的是,邓元央突然变脸,假模假样地鼓起掌来:"小伙子,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也就五百万上下。"他转向评委,声音提高了几分,"毕竟成交价是成交价,并非成本。"
季明春和吴青面面相觑,脸色变得难看。邓元央继续道:"毕竟利润那部分,还掺杂着人工、宣传、安保等费用,以及哄抬造成的虚高。"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刚才那个估价千万的人不是他一样。
评委们低头记录,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邓元央转向他们,语气诚恳:"这些是不能算进估价里的,毕竟我们是鉴估师,不是买家,我们要清楚一件古品的真实价格。"
季明春和吴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宁从穿透之眼中看到,季明春握紧的拳头在桌下微微发抖,而吴青的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可恶!被他摆了一道!"季明春在心中怒吼。
"大概我们要被扣分了。"吴青懊恼地想。
杨宁保持着微笑,目光转向邓元央手中的定窑瓷。穿透之眼显示的信息更加详细了——这件瓷器确实是宋代定窑真品,但因为底部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修复痕迹,市场价值确实在五百万左右。
邓元央笑眯眯地对季明春做出请的手势:"下面,就请季总跟我们说说吧。"
季明春阴沉着脸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他的麒麟对印。这对青铜印章锈迹斑斑,但麒麟的造型依然栩栩如生。"可否给我纸和印油一用。"他的声音有些僵硬。
服务生立刻送上雪白的宣纸和一盒朱砂印泥。季明春将印章重重按在印泥上,然后在纸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诸位请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对麒麟青铜印主要是镇宅之用。"他举起印章,阳光照在青铜上,反射出古朴的光泽,"这印看似是一件寻常古品,但事实上却大有文章,出自名家之手。"
印章拿开后,纸上清晰地呈现出"天鸿英寿"四个字。杨宁注意到,两个印章分别印出"天鸿"和"英寿",排列方式与传统的石狮子一样分左右。更引人注目的是,"鸿"字的右上角有一个模糊的红印,似字似图。
吴青激动地站起来,老花镜滑到了鼻尖:"竟然是天鸿英寿,莫非是肖祥子的作品?"
邓元央也凑近细看,呼吸变得急促。
杨宁却轻描淡写地说:"不是。"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空气仿佛凝固了。季明春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季明春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威胁:"年轻人,若我这件古品真是肖祥子的作品,那你可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评委适时开口:"既然出现质疑,就要进行鉴辨,这是大赛的规定。"
季明春大模大样地坐回椅子上,嘴角挂着冷笑:"那咱们就比比吧,这年轻人呀,终究要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负责。"
杨宁不慌不忙地指了指那对印章:"请问季伯伯,这写着'英寿'二字的是左印,还是右印?"
季明春愣了一下,低头查看手中的印章:"这印还分左右?这不..."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对了,这不是普通印章,这是镇宅用的对印,就像石狮子一样是分左右的。"
冷汗从季明春的额头渗出,他颤抖着翻看左手里的印章。当看到"英寿"二字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没盖错。"
第144章 除了自己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