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这么干，就不怕她跟阮静胡说八道啊？”罗刚没想到李灵儿能这么恨，瞧那老太太那样儿，怕是大半年都缓不过来。
　　“你以为阮静跟你一样糊涂啊？”李灵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疼得她嘶嘶直吸凉气，“你不是说她两顿都没吃了，劲儿怎么还这么大啊！”
　　“我上哪儿知道去！”罗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李灵儿昨儿大晚上急吼吼地打电话过来，非让他去华西大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当时裤子都脱了。
　　罗刚紧赶慢赶，到华西大的时候人都已经散了，他买了两包烟给看门大爷，才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当时都快凌晨2点了，罗刚想着李灵儿八成都睡了，准备第二天一早给她打电话的，结果回去刚一睡着，就被咣咣的砸门声给吵醒了。
　　披着军大衣、头发胡乱支棱的蒋枫忿忿地大哥大塞他怀里，一句话没说扭头就回屋了，罗刚迷迷瞪瞪地看着大哥大，好一会儿才发现李灵儿在电话那头嚷嚷得嗓子都快劈叉了。
　　罗刚把大哥大放到耳边，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李灵儿等不着他电话，直接跑去了火车站，当晚的火车票早都卖光了，她干脆买了站台票，打算挤上车再补票。
　　罗刚困得脑子昏沉，只来得及把当时的第一反应说出来，“我就说你在意阮静在意得快疯了吧，还在那儿装，看吧，一出事儿你就露馅了。”
　　他这一句话堵得李灵儿那头半晌没动静，“……你废话真多，我早上8点45到，记得开车来接我！”
　　罗刚听到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心里美得美得不得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李灵儿那儿讨到便宜，以至于早上去接李灵儿的一路上，他都呲着大牙。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刚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们想让阮静自动放弃出国的名额，给邵怀年。”
　　“……阮静啊，事到如今只能怪你自己，没处理好感情问题跟家庭关系。我们大力培养的人才必须是各方面都出挑儿，没有任何争议存在的。现在你母亲跑到学校喝农药，这……哎呀，学校也没办法呀。”
　　教导主任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印着华西大红抬头的信纸，“这样吧，这次公派出国的机会，你主动放弃吧，这样对你、对学校、对制药一厂都好。”
　　“当然了，学校自然也是不会亏待你的。毕业之后，不管你是想继续深造读研，还是留校任教都可以，不过副教授肯定不行了可以助教开始干起。阮静，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副教授也是指日可待的！”
　　教导主任把拔开笔帽的钢笔递给阮静，阮静接了过去，低头看了眼面前的信纸。
　　“我不想放弃。”阮静把钢笔扔到那叠信纸上，留下一串黑色墨点子。
　　“阮静，你不要太固执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到时候文件下来，那就来……”
　　“我是绝对不会主动放弃的。”阮静打断了教导主任的话，她的头上贴了两个创可贴，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可望过来的澄明眼神却让教导主任有种被看透心思的错觉。
　　“如果您……学校觉得我不够格，想要替换人选，我需要看到正式文件。”
　　“行，要正式文件是吧？阮静，不要觉得自己有点本事就拽起来了，‘先学做人、后学做事’，你知不知道！”
　　教导主任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明白了，什么时候从这儿出去！”
　　“邵怀年？呵，就他？想美事儿去吧！要是阮静不能去，那谁都甭想去！”
　　李灵儿决绝的话把罗刚给惊得够呛，“灵儿，你想干什么？”
　　罗刚从前天开始右眼皮就跳个没完，今天好容易消停了会儿，现在又跳了起来，“你冷静点儿啊，邵怀年他爹明年八成能提到省里，咱们得罪不起的！”
　　“我心里有数。”李灵儿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咔地一声咬碎了，她站了一晚上，都没合一下眼，眼睛里里头密密麻麻的都是血丝，看着罗刚心惊胆战的。
　　“你放一万个心，真出了事儿，我绝对不连累你跟蒋姐，一个人蹲大牢，成了吧？”
　　“……来来来，大家伙儿先听我说啊……别他妈亲了，都听我说！”
　　倾城夜总会最大的那个卡座里头，邵怀年的一个小弟在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声中，扯着嗓门招呼众人。
　　“邵哥，明年过了年就要去法国留学了，公派留学，一分钱不花，整个华西大就咱们邵哥一人儿！”
　　“邵哥牛逼啊！”卡座里的众人一听，当即高举酒杯，给足邵怀年面子地大声吆喝着。
　　“等邵哥留学归来，那肯定是前途无量啊……来，咱们在这儿预祝邵哥未来大展宏图！”
　　酒杯跟酒瓶碰在一起的脆响甚至压过了音乐声，大家伙儿的漂亮话更是说了好几箩筐，可邵怀年却还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他窝在卡座里，就连只穿着三点式的女O在他面前放浪地跳着膝上舞，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抽出几张大团结塞进那女O的内裤里，而后就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赶紧滚蛋。
　　抢走阮静公派留学的名额，是他妈的主意，邵怀年刚知道那会儿，其实不大愿意。
　　“……我才不稀罕呢，公派留学有什么了不起的？咱家又不缺那点儿钱。”
　　他妈谢珊英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正给脚指甲涂红甲油呢，手一抖，小刷子直接抹到了肉上，她烦躁地扯了一大团纸巾开始擦拭。
　　“这是钱的事儿吗？重点是荣誉！”
　　邵怀年切了一声，抓了个苹果就开始啃，“抢过来的算什么荣誉啊？靠自己的才算呢！”
　　“哎哟，靠自己？小年儿，你这是糊弄我，还是糊弄你自个儿呀？就你现在那绩点，能不能顺利大学毕业都两说！就那技能大赛我废了多大的劲啊，又是给你找帮手，又是求评委，结果呢，你连复赛都没进去！”
　　谢珊英越说越气，把纸巾揉成一团砸向邵怀年，“你可真够给我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