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琂的生父另有其人。
他是先皇永顺帝萧惟与淑妃卫氏所生,庄贤皇后徐氏则是先帝的皇后。
永顺帝萧惟是文帝长子,如今的承明帝萧恪是文帝三子,两人是同母兄弟,生母皆是贵妃姜氏,如今的姜太后。
萧惟虽是庶长子,但文帝元后无出,他自幼便被立为储君,十八岁继位,却在二十二岁骤然驾崩。
他留下两位皇子,长子刚满周岁,次子才刚呱呱落地。
彼时,大梁王朝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外有斡剌南下侵扰,直逼京师;内有虫灾连年,黄河决堤泛滥,涂炭生灵。
永顺帝离世毫无征兆,生前既未确立储君,亦未留下遗诏,朝中更无足以托付后事的顾命大臣。
主少国疑,朝廷亟须一位能承担重任、稳定民心的成熟君主。
姜太后本欲扶持刚满周岁的长孙萧琂登基,借此垂帘听政、临朝称制。
然而一旦孙子即位,她便要晋升为太皇太后,届时徐后与卫淑妃也将晋封太后。
何况徐后出身顶级勋贵魏国公府,党羽遍布朝野,姜太后自知难以与之抗衡。
权衡再三,姜太后最终颁布懿旨昭告天下,立亲子晋王萧恪为新帝。
如此一来,先帝后妃无需升辈,徐后与卫淑妃不会成为太后、太妃,姜太后得以稳坐皇太后之位,仍是唯一能掣肘皇帝的长辈。
或许是心中有愧,她又强令萧恪立兄长的长子萧琂为储君,以兼祧两宗之法,而非过继。
萧恪知晓兄长死因,对这安排选择了默许。
十余年来,他将太子视如己出,悉心教养。
太子的识字习文、骑射六艺,皆是由他亲自启蒙教导。
十岁出阁升座之前,萧琂一直养在乾清宫,朝夕相处间,他早已将这位父皇当作亲生父亲。
哪怕后来得知真相,他对那位在他刚满周岁就驾鹤西归的皇考并无任何印象,仍打从心底认萧恪为父。
就在萧琂缄默沉吟之际,皇帝手执一枚黑子,漫不经心地摆在棋盘上的某处。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暗含着居高临下的凛然气势。
“子安,你输了。”皇帝语调平缓,并无掺杂任何情绪。
萧琂微微一怔,棋盘上,黑子如铁桶般将白子团团围困,恰似它们的主人,隐隐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伐之气。
他又输了,始终赢不过父亲。萧琂心中满是挫败。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头,漆黑的眼眸深邃难测:“你太心急,一急便失了章法,让对手有机可乘。”
萧琂拱手行礼,由衷叹服:“儿臣多谢父皇教诲。”
“既然你尚无合意的太子妃人选,朕倒看中一人。”皇帝语气散漫,似笑非笑,将花名册随手搁在棋盘上,食指轻点末尾几行字。
萧琂垂眸看去,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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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初选中被记名的七位秀女即将提前入宫学习礼仪,以待皇太子在复选中亲自择立太子妃。
杨满愿得知其余六位记名秀女的身份后,不禁受宠若惊。
母亲薛淑兰这半个多月来喜笑颜开,甚至暗自盘算着促成亲外甥徐淮英与女儿的婚事。
徐淮英虽是魏国公次子,庶出身份,却也是公府正经少爷,杨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平日里连高攀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女儿被太后钦点记名,说不定国公爷会松口应允?
薛淑兰越想越觉得可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年仅十三岁、刚好错过选秀的杨静真,看着长姐被记名,心里既为她高兴,又隐隐泛起嫉妒。
若自己再大一岁,符合参选年龄,会不会也能被记名呢?
父亲杨谦行当值未归,母女三人闲聊一阵,估摸时辰差不多了,才拎起包袱走出凌云院。
两辆马车已停在魏国公府门外,她们立在门内,等候同样被记名的公府千金徐妙华。
等候时,杨静真悄悄往长姐手里塞了几锭碎银:“这是我所有的私房钱了,阿姐若在宫里没花完,记得带回来还我。”
她方才瞥见母亲给姐姐银票,料想家中拮据,银票数额定然不多,这才拿出自己攒了许久的积蓄。
杨满愿笑着摸摸妹妹脑袋,温声道:“好,阿姐一定一文不少地带回来。”
半刻钟后,世子徐承宗亲自送妹妹徐妙华出来。
徐妙华身着一袭洋红色宝相花纹织金袄裙,头戴整套赤金点翠头面,华贵至极,却兴致缺缺。
尤其是看到杨满愿时,神色更显冷淡。
自得知杨满愿也被记名,徐妙华与母亲郭氏便猜测,定是姜太后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才特意将这小户女子记名留选。
如此想来,总觉得自家平白被占了便宜,浑身不自在。
而一旁的徐承宗神色阴沉,薄唇紧抿。
他同样认同母亲与妹妹的推测,可这样一来,母亲更不会同意他娶杨氏为妻了。
徐承宗眸光微闪,若她愿意做妾,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第4章 太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