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上皱纹堆叠，好像苍山石，久经岁月磋磨。
　　但是落在林欢手上的时候，却让他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述的力量。
　　温暖，柔和，但是却隐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
　　像是深潭水。
　　一下平复了林欢手上已经涌起的血狱之火。
　　不是浇熄。
　　而是海纳百川的包容。
　　林欢心头一动，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
　　“老院长？！您怎么来了？”
　　林欢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
　　向来深入检出的老院长居然会亲自出面。
　　而且是为了他。
　　当年林欢在入学式第一次见到老校长的时候，就为他的德行所折服，可一直没有机会与他有什么交集。
　　没想到……
　　自从自己战力提升后，遇到的都是些蝇营狗苟的破事儿。
　　这算是最大的惊喜。
　　果然，一旦一个人的能力改变，圈层也会改变。
　　林欢不禁腹诽。
　　看来只有不停地往上爬，才能靠近那些自己曾经只能仰望的人。
　　老院长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按住林欢的手，看向对面的莫天风。
　　“莫将，屈尊大驾来到我的学校，有什么事吗？”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内容量很大。
　　老院长着重了“我的学校”几个字。
　　言下之意，林欢是我的学生，在我的地盘上，谁也不能动。
　　林欢居然鼻头一酸。
　　跟莫雷的事情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莫天风的脸色阴沉。
　　写满了不满。
　　但终究还是默默带上手套。
　　“老院长，既然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就该管好自己的人。”
　　“我的人好不好，”老院长依旧攥着莫雷的手，“我很清楚。”
　　“那我儿子的事情……”
　　“我会给他一个公道，但前提是，这是发生在我的学校里的事情，外人还是……”
　　老院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后不管莫天风，拉着林欢就走。
　　待到人群散去，莫天风才看到何忠站在门口的位置。
　　很显然，老院长是他找来的。
　　莫天风脸色铁青，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何忠的脖子。
　　“你去通风报信。知道这是什么吗？”
　　“背叛。”
　　何忠很清楚。
　　莫天风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让何忠语字含糊。
　　但言语中的坚定半分不减。
　　“当年我追随莫将，是因为知道您是爱才之人。”
　　如果不是莫天风挖掘出何忠的天赋，他也不可能在修罗军里得到提拔。
　　莫天风手上的力道一下软了几分。
　　的确，林欢确实……
　　莫天风余光瞥了眼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林欢远比莫雷强过百倍。
　　“可你知道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可如果他不是您的儿子呢。就两个同等的年轻人而言，谁能为修罗军、为蓝星带来更大的利益和价值？”
　　何忠目光坚定。
　　“一日从军，心系万人。”
　　这句话，是当初何忠第一天进入修罗军时，莫天风对他们说的。
　　何忠望着莫天风，意思很明显。
　　率领修罗军为万民而战的莫天风，是要从一而终地贯彻他的原则，还是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废物，扼杀一个英才？
　　莫天风的手一下软了下来。
　　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心中原本坚定的天秤缓缓失衡。
　　再说林欢。
　　他跟着老院长离开食堂，老者只是在前面默默地走。
　　除了林欢，谁也不敢跟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老院长居然带他来到了修炼室。
　　就是被林欢砸得满地陨石坑那间……
　　啊，这……
　　“院长，等我找到工作之后一定……”
　　老院长扑哧乐了。
　　“不是让你过来赔钱，但是赔也可以。”
　　林欢摸不着头脑，但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老院长还有老顽童的一面。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危机，林欢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看到他这一面。
　　不过老院长的脸色很快严肃起来。
　　“其实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
　　林欢心头一紧。
　　这才恍然大悟。
　　自从自己激活系统之后，战力值飞升。
　　这种不寻常的波动或许不会被其他老师注意到，但是一定难逃老院长的法眼。
　　“林欢，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老院长十分随和地席地而坐，拍了拍身边示意林欢也坐下，“愿意跟我说说么？”
　　林欢犹豫了。
　　他望着老院长。
　　这是他出生到现在，包括父母在内，最钦佩也最敬仰的人。
　　而这段时间以来，随着系统的激活、战力的提升，重重危机有如狂风暴雨将林欢推出了安逸的象牙塔。
　　看到了这个世界现实而又残酷的底色。
　　林欢迫切想要有人能够给自己一个方向。
　　可是。
　　从激活系统的第一天起，他已经做出决定。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林欢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有系统。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少之又少。
　　如果自己说出去，一方面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另一方面必然会为自己树敌。
　　嫉妒，是弱者的生存本能。
　　即便老院长是他最不想隐瞒欺骗的人。
　　“我……”
　　林欢笑着，却远比面对莫天风之辈时露出的笑容要难看得多。
　　欺骗老院长，比被人打死还让他难受。
　　“我就是……”林欢声音苦涩，“喝了些莫雷给我的益生汤，不知道为什么战力提升得有点猛……”
　　林欢心说去你的吧，自己不会撒谎，那就还是把莫雷推出去扛雷。
　　反正莫雷理亏在先，也不敢说什么。
　　老院长没吭声。
　　审视的目光却让林欢觉得有如刀割。
　　对视许久。
　　老院长终于挪开视线看向窗外。
　　林欢松了口气。
　　谁知紧跟着听到老院长的话。
　　“你不想说，我理解。”
　　哎。
　　早该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他。
　　但现在也只有死不认账。
　　“反正，莫雷的事情……”
　　林欢还想缓和一下，他是真的不想让老院长对自己失望，想让他明白，自己有所隐瞒并非想要在莫雷的事情上推卸责任。
　　“那是小事儿。”
　　林欢懵了。
　　莫天风为了莫雷闹得这么大。
　　反而是有些狡黠地对着林欢挤挤眼睛。
　　“早该有人教训莫雷。”
　　林欢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感动，没想到老院长是站在他这边的。
　　不过他也因此必须替老院长着想。
　　“我会自己解决，绝不给学校添麻烦。”
　　“你是没把我这个院长放在眼里咯？”老院长斜了林欢一眼，“我会想办法让莫雷变回正常的性别，不过要让他多吃点苦头，也算对他的惩戒。”
　　好家伙，林欢眼中老院长的身影更伟岸了。
　　“我只是觉得，”
　　老院长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林欢。
　　“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啊？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