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那的确是暗盗宗赫赫有名的弟子胡列,眉脸上挑身姿修长,一介男子却同女子般阴柔。
但……又有些不一样了。
他身上的衣着和先前的华贵再无关联,而是换上了一身略显陈旧的灰色布衣,曾经的意气风发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气质。
脸上都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显得憔悴而阴沉。
他原本还算恭敬的表情,在看到许陈和许潇潇的瞬间骤然僵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怨毒,转瞬又被强行压下,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
邱县尉见到来人,脸上也立刻扬起几分和蔼的笑容,招呼道:
“小胡,你来了,正好,我给两位仙长介绍一下,这位是小胡,新来的捕快,做事勤勉,让他协助两位仙长,也好有个帮手。”
胡列则是眼神闪烁不定,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恨意,堆起满脸笑容,僵直着走近,对着许陈和许潇潇拱手作揖:
“见过两位仙长,能为仙长效力,是小人的福分。”
笑容在脸,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如同淬了毒的刀锋,笑里藏刀,令人不寒而栗。
许陈微微一笑,简单回应:“有劳了。”
许潇潇却如同芒刺在背,浑身僵硬,那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越发强烈,最后再也忍耐不住。
她没等许陈再说什么,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发颤,拉着他就往后门的方向走去。
“潇潇,怎么了?”许陈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拽得有些莫名其妙,满脸疑惑。
还没等他反应,许潇潇就已经将他拉到了县衙后门外的僻静处,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他抵在了墙上。
许潇潇神色凝重,一双清冷无神的眸子此刻却紧紧盯着许陈,语气急促而认真,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沾染这气息的,但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刚刚进门,看到那些证物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股气息……”
“事情,恐怕要比我们想的,大得多!”
“要是被胡列察觉到……”
许陈望着许潇潇难掩慌乱的神色,心中却更加茫然,根本无法理解她话语中的含义,只是下意识追寻她的思维追问。
“什么气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潇潇却无暇顾及他的疑惑,语速飞快:“来不及细说了,相信我,哥,你立刻跟我走,我们必须去个地方!”
她一口气说完,气息略微不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过于暧昧了。
一丝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耳尖,但此刻情况紧急,那抹羞涩也只是一闪而逝,更大的担忧就入侵了思维。
许潇潇冰凉的指尖紧紧攥住许陈手腕,不容拒绝地拉起他,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宗门方向疾奔而去。
宗门的方向越来越近,许陈被她近乎拖拽着,踉跄的步伐几次要要绊倒在地。
“潇潇,慢点……到底怎么了?”
他喘息着,每吸入一口气,胸腔都像被撕裂般疼痛,心中的疑问更是如缠绕的乱麻,理不清头绪。
许潇潇却仿佛失聪般,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咬紧牙关,拼命向前奔跑,仿佛身后有无形的恶鬼在追逐,稍有停顿全部血肉便会被吞噬殆尽。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抵达山脚,许潇潇才猛然刹住脚步。
这里对许陈而言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地域。
山脚下,赫然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阴森寒冷毫无质疑的扑面而来,几乎一瞬间就要全部渗入骨髓的杀意和恶意,化作实质刺向两人。
“跟我来!”许潇潇语调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不由分说地拉着许陈,就径直钻入了洞穴之中。
洞内一片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仿佛腐朽的时光在此凝固。
许陈紧蹙眉头,总觉得这个山洞似曾相识,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隔着一层迷雾,难以捕捉。
直到他逐渐深入洞穴,昏暗的光线下,洞壁上那些熟悉的纹路映入眼帘,脚下不经意踢到散落的石块,尘封的记忆才如同破土春笋般,瞬间涌上心头。
这……这不就是当初他初来乍到,误入草药之地时,所进入的那个山洞吗?
眼前的布局,竟与记忆中惊人地相似!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索,许潇潇已在一处略显湿滑的地面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了。”她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掩的颤抖。
许陈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见许潇潇骤然抬手,纤细的食指点在了湿冷的地面之上。
“破!”
一声轻喝,音量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形的指令,震荡着周遭的空气。
刹那间,整个山洞地动山摇,剧烈的震荡使得许陈险些站立不稳,耳中嗡鸣作响。
脚下的地面开始崩塌,他们所立之处,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开来,瞬间向下凹陷。
突然的变故让许陈惊呼一声,身体骤然失重,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耳边呼啸的风声如鬼哭狼嚎,无边的黑暗刹那间将他们彻底吞噬。
许潇潇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一手紧紧抓住许陈,另一只手快速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晦涩的咒语化作无声的波动,在黑暗中悄然扩散开来。
坠落的速度骤然减缓,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托举着他们下落的身躯。
终于,双脚触及坚实的地面。
许陈只觉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一般,体内翻涌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冲上喉咙,背上的伤口也如同被撕裂般,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他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许潇潇却顾不上他的状况,神色慌张地跑到前方一处空地,那里密密麻麻地围满了粗壮的锁链,锁链另一端更是深深地没入更深邃的黑暗之中,不见尽头。
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着走到空地边缘,战战兢兢地向下望去。
许陈强忍着剧痛,也蹒跚着走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芒。
坑洞底部,隐隐有火星闪烁,如同地狱深渊的鬼火,星星点点,令人心悸。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坑洞的岩壁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鲜红的细线,如同无数血管般,还在缓慢地蠕动,流淌着令人不安的猩红。
许潇潇的瞳孔一点点地缩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她不住地摇头,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完了……都完了……”
第二十五章 它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