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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祭祀大典
  少年闭目叩桌,三长两短。
  二楼雅间垂帘微动,李家族长李云捋须轻笑,蟒纹袖口扫落茶盏:“一百两。”
  举座皆惊,这价够买三条人命!
  牙人喉结滚动:“李老…当真要收这疯话?”
  李云咳嗽着抛出一袋金瓜子:“老朽孙女昕玉好杂学,买去逗个趣。”
  帘后李昕玉攥紧照冥弓,瞧了瞧爷爷,又看了看沈嵩,挤出一丝苦笑。
  压轴品竟是半截弩机,榫卯爬满铜绿。
  “靖远将军府旧物,据传射塌过突厥祭坛。”牙人舌灿莲花,却掩不住机括处的裂痕——那分明是北狄狼噬纹!
  沈嵩瞳孔微缩。
  三日蝉毒需狼噬纹弩机才能雾化,李密给的毒液正在他袖中鼓噪。此物必须拿下!
  “一百两!”灰袍客猛然起身。
  “一百五十两!”李云不甘示弱。
  “二百两!”周遭看客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他们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一定会相信李家的判断。李云连番在不起眼的拍品上压下重注,傻子都知道其中定有猫腻!
  李昕玉弓弦嗡鸣,似要出手,却见沈嵩拂袖泼茶,水渍在案几上汇成前朝官印图样。
  牙人脸色骤变:“这位先生出……出价五百两!”
  满场哗然,无人知那茶渍是执印吏暗号——沈嵩赌的,是牙人乃前朝遗臣后代。
  子夜,沈嵩剖开残卷封脊,夹层簌簌落下晶粉——是前朝大典编修官的血痂。
  末法时代灵气湮灭,唯有执念可通古今。他并指抹过晶粉,三春剑铿然出鞘三寸。
  【昔年断木,犹吐幽光;阴阳倒转,天道重开;寂灭轮回,化生无极。】
  “臣,永乐监造司编修林无咎——”
  “请开天眼,照山河!”
  剑光泼入残卷,霉斑褪作金漆小楷:
  《大典·人字卷》——
  【帝王心术篇】——弈天星斗藏经纬,一念山河万骨枯。
  【民生农桑篇】——犁云耕月三更雨,炊烟深处有仓箱。
  【兵家诡道篇】——烽火燃尽天如血,一子轻落定死生。
  ......
  《大典·仙字残卷》——
  【昆仑仙篇】——青鸾衔雪窥天境,半卷云涛是道书。
  沈嵩合卷长叹。
  这哪里是书?分明是三百年前那群殉道文臣的脊梁,硬生生撑开末法时代的铁幕!
  玉握浸入无根水,鲛人泪浮出,照见海昏侯死前癫状:“朕没疯!那鲛人说大劫将至,仙路要断了!”
  绢册抖落石粉,粉雾中浮现被抹去的天象:“荧惑入太微,帝星坠于野”
  弩机更妙,北狄狼噬纹咬住三日蝉毒,淬成无味气雾。沈嵩并指抹过弩身,家国剑意如錾,将李琼私印烙在纹路深处。
  “仙器?”他低笑,剑尖挑破食指,血珠滴落弩机,“末法时代,哪还有仙……”
  “不过是人心里,不肯死的执念。”
  血渗入狼噬纹,弩机睁开一只竖瞳。
  两日后,大典前夜
  宫灯在廊柱间曳出昏黄光晕,李密蟒袍上金线绣的夔龙恰好笼在阴影里,像是蛰伏的兽。
  礼部侍郎的银鱼袋撞在紫檀案角,叮当声中挤出几声干笑:"陈主簿这风寒来得凶险,倒劳丞相费心寻人。"沈嵩垂首盯着青砖缝里半片残蜡,听着更漏将寅时的寒气一滴一滴攒进骨髓。
  “陈主簿分得清轻重缓急,”李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手扫去袖间灰尘。“耽误了大典事小,可因为风寒伤了圣上的龙体,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是,大人说的有理,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对首辅大人交代......”
  李密蟒袍袖口金线忽地缠住了银鱼袋穗子,指尖在紫檀案上叩出几声调子:“赵侍郎前日说云鹭坊新进了批苏绣,可寻着合眼的料子?”
  礼部侍郎袖中名剌落了两张在青砖上,弯着腰不敢抬眼皮:"下官愚钝,那孔雀衔珠的纹样原是要呈给贵妃......"话尾被铜漏声截断,檐角冰棱正巧坠在青砖缝里,惊得沈嵩袖中金玉杯险些撞出龙吟。
  眼看吃拿卡要的事情瞒不过去,赵侍郎只能点头称是:“下官、下官这就带沈主事去点验祭器。”
  三更梆子碾过重檐时,沈嵩已跪在礼器库刘公公身前。袖中金玉杯嵌着南海珊瑚纹。
  “沈主事倒是比司天监的日晷还准。”
  刘公公灯笼柄上悬着的伽南香牌擦过沈嵩肩头,九尊蟠龙玉杯在晨雾里渗出青白晕光。
  “不敢耽误大典。便来的早了些。”
  指尖掠过第三尊杯盏时,沈嵩藏在袖中的金玉杯突然发烫:"公公且看,这蟠龙第三爪该是踏云而非擒珠。"
  刘公公弯腰的姿势像极了李琼在村口捡拾断指的模样,沈嵩袖中寒光一闪,杯底暗刻的"琼"字已没入锦盒夹层。
  卯正三刻的晨钟撞散薄雾,他望着掌纹里新添的血痕,想起昨夜埋在枯井里的替身——那具尸体的喉骨,此刻应当正被蛆虫啃出清雾山特有的梅花印。
  刘公公提着灯笼的手忽地一颤,珊瑚红的穗子扫过沈嵩腕间旧疤:"沈主事好眼力,这第三尊的蟠龙爪......"老太监弯腰时脊柱发出枯枝断裂的响动,浑浊的眼珠倒映着玉杯上诡谲的青光,"老奴记得三年前礼部呈上的样图,该是踏云而非擒珠。"
  沈嵩袖中金玉杯底沿掌心纹路滑入锦盒,铜漏声里混进了父亲临终时的呛血声:"劳烦公公取《永和典仪注》来对校。"
  卯初刻的晨雾漫进回廊,老太监突然在月洞门下转身,灯笼光裹着伽南香扑在沈嵩眉骨。
  “沈主事可知,这玉杯的式样,都是首辅大人钦点的。”
  “下官只知,祭器若混入他物,怕是连司礼监的九族都担待不起。”
  “毕竟,首辅也好,咱们这些泥巴点儿也好,都是给圣上做事。您说对吗?刘公公。”
  夔鼓九通震碎晨雾时,七十二级青玉阶被曦光镀成流金。皇帝冕旒十二旒珠轻叩苍龙佩,每踏一步,腰间玄玉组佩便与玉阶相击,溅起的清响惊飞了太庙重檐上栖着的灰背隼。皇后翟衣上的蹙金云凤纹忽明忽暗,百鸟衔着的珍珠随莲步摇曳,在汉白玉祭坛表面拖出星河似的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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