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栋典型的老式筒子楼，六层高，只有一个主要的楼梯通道，但后侧似乎还有一个被杂物堵塞的消防通道，以及连接隔壁楼宇的天台。
　　“楼内光线很暗，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只有三楼和五楼有微弱的灯光透出。”肖元德低声汇报，“暂时没有发现目标进出的迹象。”
　　“我和高明强从前门进入，肖元德你守住后侧消防通道和天台。”何笙分配任务，“何馨，你在车里负责技术支援，监控周围通讯信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颜舒，你跟在我后面。”何笙最后看向颜舒，表情严肃，“记住，一切听我指挥。”
　　颜舒点了点头。
　　何笙和高明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栋散发着霉味和腐朽气息的老楼。
　　楼道口堆满了废弃的家具和垃圾，门禁系统早已损坏。
　　两人对视一眼，闪身进入楼内。
　　楼道里一片漆黑，到处尽是灰尘和不知名垃圾混合的难闻气味。
　　脚下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们打开战术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布满蛛网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扶手。
　　一层，二层……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来到三楼，有灯光的那户人家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微弱的电视声音，似乎是普通住户。
　　他们没有停留，继续向上。
　　四楼一片死寂。
　　五楼，灯光是从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透出来的。房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何笙示意高明强留在楼梯口警戒，自己则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那扇门。
　　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缓缓将门推开一点，光线照射出来，房间内似乎没有人。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旧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
　　桌上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泡面桶，旁边是一个老式的收音机，但没有打开。
　　灯光来自桌上一盏用电线私接的白炽灯泡。
　　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凌乱地堆着。
　　何笙皱起眉头，用手电扫视房间的角落。
　　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几个空酒瓶，还有一捆没有拆封的气球。
　　是那个小贩的房间？
　　他人呢？
　　何笙的视线落在那个破旧的衣柜上。衣柜门关着，但门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拉开柜门。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何笙瞳孔微缩。
　　衣柜里，一个人蜷缩着靠坐在角落，头歪向一边，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细长的冰锥，鲜血染红了整个前襟，早已干涸发黑。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血迹来看，死亡时间至少在几个小时之前。
　　正是白天在游乐场见到的那个气球小贩，李伟。
　　他死了。
　　在他可能说出任何秘密之前，被人灭口了。
　　何笙迅速检查尸体，除了胸口的致命伤，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搏斗痕迹。
　　凶手显然手法干净利落，一击致命。
　　“何队？”高明强察觉到异常，低声询问。
　　“目标死亡。”何笙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初步判断为他杀，从尸体表面情况初步分析，死亡时间在今天下午。”
　　下午……那不就是他们刚离开游乐场后不久？
　　“现场勘查。”何笙立刻指示。
　　高明强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开始进行细致的勘查。
　　何笙则退到门口，目光锐利地重新扫视整个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凶手是谁？为什么杀他？是怕他暴露什么？
　　他杀李伟，是为了阻止李伟接触颜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皇后”？“影子”？
　　颜舒也走了上来，当她看到衣柜里的情景时，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虽然见过更惨烈的场面，但这个人，这个可能知道父亲线索的人，就这样死了，死在她找到他之后，死在她即将揭开谜团之前。
　　巨大的失落和愤怒瞬间攫住了她。
　　“何队，你看这个。”高明强忽然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型的录音笔，被粘在桌子底面，位置很隐蔽。
　　何笙接过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一个沙哑的，带着恐惧的男人声音响起，正是李伟：
　　“……我不能再等了……她已经注意到了……我必须告诉她真相……当年的事……还有‘影子’……影子一直在看着……”
　　“……我只是想……弥补……咳咳……”
　　录音到这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是李伟惊慌的声音：“谁？”
　　接着，是一声闷响，录音戛然而止。
　　“影子……”颜舒喃喃道，“他提到了影子。”
　　录音里，李伟似乎想向颜舒传递什么信息，提到了“当年的事”，还提到了“影子”。
　　而且，录音最后记录下的敲门声和闷响，很可能就是凶手到来的声音。
　　“何馨！”何笙立刻通过通讯器呼叫，“查这栋楼以及周边区域下午时间段的所有监控！重点排查可疑人员！特别是五楼！”
　　“收到！正在查！”何馨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高明强又有了新发现。
　　他在李伟尸体紧握的右手中，发现了一小片被攥得很紧的布料碎片。
　　那布料的颜色和材质……
　　“这是……”高明强将布料碎片用镊子小心夹起，放在证物袋里，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
　　何笙凑过去，只看了一眼，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是一小片米白色的针织物碎片。
　　颜色和材质，与傍晚时分，颜雨霏身上穿的那件针织开衫，极其相似。
　　颜舒也看到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几乎无法站立。
　　怎么会……是雨霏？
　　难道真的是她？她杀了李伟？
　　不，不可能！
　　“哥！”何馨的声音再次急促地响起，带着极度的诧异：“监控查到了！下午四点十五分左右，有一个人进入了这栋楼，大约十分钟后离开。
　　虽然拍得不是很清楚，脸部有遮挡，但是……但是那个身形和穿着……”
　　何馨的话顿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是谁？”何笙追问，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
　　“是……是颜雨霏！”何馨的嘴唇带着颤抖：“监控拍到，离开的时候，她右臂的针织衫袖子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勾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