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几日后，她拒绝陈夫人递来的银行卡时，仍这么想。
　　陈夫人没有动怒，只是打量了她一会，然后笑：“我儿子是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你要说他喜欢你，我信。但你要说他想和你结婚……他说过这话吗？”
　　宋楠按照陈夫人给的地址找到了咖啡馆，褚景正在和人相亲。
　　隔着扇玻璃，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褚景动作体贴，耐心地倾听着，是最熟悉的侧脸。
　　她颤着手拨通电话，玻璃那头的人蹙眉说了声抱歉，很快走到拐角处。
　　“我怀孕了。”
　　褚景的声音波澜不惊，“我知道了。”
　　“挑个时间，我帮你预约医院做产检。”褚景耐心地安抚她，“我会陪着你的。”
　　宋楠愣了很久，一直到电话那头不耐地催促。
　　她喉咙哽着，哑着嗓子问：“我有点怕，你能过来陪我吗？”
　　褚景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女人，肉眼可见地皱眉，“我在公司处理事情，等晚上回来再陪你，好吗？”
　　宋楠不想再看那张脸。
　　她垂眸，低声应：“好。”
　　褚景以为她闹脾气，当晚急匆匆地赶回来，衬衫领口蹭到的红痕都没来得及擦。
　　他用力抱着宋楠，说他今天在公司有多高兴，谈他想到的孩子的名字，说到最后，他说心疼宋楠幼时因为没有父亲被人欺凌，所以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女儿。
　　宋楠任他抱着，一声不吭。
　　褚景被一条短信叫走，宋楠当晚就去找了陈夫人。
　　手术台冰冷，白大褂们戴着清一色的口罩，冰冷的器械深入下体，搅碎、旋转，血淌了出来，一个生命流失了。
　　宋楠脸色苍白，唇毫无血色，人失了魂一般，却并不觉得可惜。
　　宋妈被骗着当三，生下孩子时仍不知道情人已婚，宋楠怪不了她。
　　所以在被知情的同学砸破额角闹着绝交，被大人指指点点私生女的每一个瞬间，她都只能恨自己不曾死在母亲腹中。
　　好在，她的孩子不会重蹈覆辙。
　　“我只是告诉他，我有意愿再生一个孩子。”陈夫人语气温和，并没有责怪，
　　她站在病床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小景继承了他父亲的冷血，他知道怎么选。”
　　宋楠收下了补偿，从此在褚景的世界销声匿迹。
　　如今再想起来，她只后悔那时候没再多要一笔钱。
　　情爱廉价，真金白银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宋楠深恨自己年轻时太要脸，舍不下尊严。
　　现在来看，人没钱，到底哪儿来的尊严？
　　宝姐本就觉得宋楠状态不对，正欲深问，电话却闯进来。
　　宋楠眼睁睁看着她换了副面孔，说话间甜得能拉丝，半点不见平日的精明。
　　她一口一个宝宝叫的亲热，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打的。
　　等煲完电话粥回来，看着宋楠调侃的神色，宝姐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两声，“你这什么眼神啊？”
　　宋楠心情轻松了两分，戏谑道：“小男友？”
　　宝姐一脸甜蜜，“嗯，刚打电话和我说找到实习工作了，晚上部门要加班，估计得晚点回来。”
　　说罢又道，“就这么点事，也值当打个电话来。”
　　话里抱怨，却是遮盖不住的甜蜜。
　　宝姐年轻时过得惨，也被男人伤过，五年掉了三个孩子。用她的话说，那几年去祭拜，天地银行都得按扎买。
　　几条人命填进去，彻底淹死过去的冯宝珠，活下来的就是皮条客宝姐。
　　“男人和女人就两码事，性，钱。至于爱，你想从男人身上找到那玩意儿，他给得起吗！”
　　宝姐说这话时信誓旦旦，拍大腿叫骂时更是义愤填膺，和最近沉迷情爱的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宋楠见着不免隐忧，却也是真心为她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