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儿?”程于修堆着笑,快步迎上来,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看着都疼。
程子毓转过头,淡淡地应了一声,态度冷漠疏离。
程于修一瘸一拐地走到两人面前,又向秦公子行了一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故作姿态道:“秦公子,久仰大名。”
秦公子那张俊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程于修的招呼。
程于修却像没察觉到秦公子的冷淡,脸上堆满笑容:“二弟,秦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秦公子难得来一趟,不如留在府里用饭,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秦公子婉拒:“不了,贺公子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已经约好了。”
程于修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强打起精神:“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实不相瞒,我一直很欣赏几位公子的才学,若是有机会能与几位公子一同交流诗词歌赋,那真是三生有幸。”
程子毓看着程于修,将他的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彻彻,声音冷淡:“大哥腿伤未愈,还是好生休养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程于修,转头对秦公子道:“秦兄,贺公子他们该等急了。”
秦公子立刻会意:“子毓兄说的是,咱们这便动身吧。”
两人没再看程于修一眼,径直走出了院子。
程于修拄着拐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沉。
出了程府,程子毓和秦公子并肩而行,谁也没有再提起程于修。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醉仙楼。
刚进门,就见贺公子起身相迎,朗声道:“子毓,秦兄,你们可算来了,我们都等候多时了。”
程子毓和秦公子与在座的几位公子一一见礼,然后落座。
陈公子给程子毓斟了一杯茶,打趣道:“子毓兄,你最近可是大忙人啊,约你几次都不得空。”
程子毓有些赧然:“陈兄说笑了,科考在即,这些时日都在温书,不敢懈怠。”
“以子毓兄的才学,定能金榜题名,不必如此紧张。”贺公子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程子毓,“子毓,这是苏洵先生的另一本传记,秦兄已经看过了,今日特意给你带来。”
程子毓接过书,翻看几页,道:“多谢贺兄。”
酒过三巡,几人谈兴渐浓,从诗词歌赋聊到朝堂风云,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听闻那几位便是京城四公子?”一桌客人低声议论。
“正是,那位穿月白锦袍的便是秦家大公子,旁边那位是贺家公子。”另一人如数家珍。
“那与四公子同桌的那位公子是谁?”
“你连程家二郎都不知?”那人瞥了一眼问话之人,“如今京城谁人不晓程家二郎?春日宴上名动京城。”
“竟有此事?”
“自然,如今程家二郎风头正盛,怕是不输四公子。”
周围议论纷纷,赞叹声不绝于耳。
四公子与程子毓浑然不觉,依旧谈笑风生。
“诸位,且看这句如何?”程子毓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句诗。
几人围拢,品评起来。
这时,醉仙楼门口一阵骚动。
一个身背行囊、衣衫褴褛的男子站在门边,似在询问什么。
店小二挥舞着手中的巾子,一脸嫌弃:“去去去,没钱还想来醉仙楼?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面红耳赤,嗫嚅着:“这位小哥,我并非要白吃白喝,只是想问问,可有便宜些的吃食。”
“还装上了。”店小二嗤笑,“没钱就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秦公子皱眉,起身走了过去:“住口。”
店小二一愣,见是秦公子,慌忙陪笑:“秦公子,您怎么?”
“这位公子不过是问问,你怎可如此无礼?”秦公子斥责。
店小二讪讪道:“这人没钱,还想来咱们这儿吃东西。”
“我并非要白吃。”那男子急忙辩解。
程子毓走过来,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记忆深处,一张面孔渐渐清晰。
许敬之。
前世的榜眼。
程子毓开口:“这位兄台既然说了不会白吃,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四公子与程子毓同时开口,店小二吓得腿软,连忙向那男子道歉:“这位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程子毓看着那男子,温声道:“这位兄台,我们那边还有空位,不如一同过来坐坐?”
男子面露犹豫:“我银钱不多。”
“无妨。”程子毓道,“相逢即是有缘,看你这身打扮,想必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不瞒你说,我也要参加今年的科考,不如一同坐下,交流一番。”
男子闻言,眼睛一亮:“你也要参加科考?”
程子毓点头,引着他往回走:“正是。”
许敬之还欲推辞,身侧褚公子一把揽过他肩膀,朗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作甚。”
程子毓敛了神色,向他介绍了京城四大公子。
许敬之忙躬身行礼,嗓音微涩:“草民许敬之,见过诸位公子。今科赶考,路途迢遥,囊中羞涩,让诸位见笑了。”
秦公子手中折扇轻摇,嗓音温润:“非也,方才是那店小二狗眼看人低。”
许敬之拱手,眉宇间尽是感激:“诸位公子高义,今日之恩,许某铭记,他日有缘,定当图报。”
程子毓淡然开口:“区区小事,许兄不必挂怀。”
几人寒暄几句,程子毓状似不经意问:“许兄如今落脚何处?”
许敬之面露难色,旋即坦然道:“今日刚抵京城,尚未寻得住处。”
程子毓眸光微动,主动邀约:“寒舍尚有空房,许兄若不嫌弃,可暂住些时日。”
许敬之连连摆手,言辞恳切:“万万不可,今日诸位援手,已是天大恩情,怎敢再叨扰。”
“不过暂住,算不得叨扰。”
许敬之却执意推辞,神色坚定:“多谢诸位美意,许某心领,稍后寻家便宜客栈便是。”
几人闲谈片刻,许敬之起身告辞。
程子毓与四公子又小坐一会儿,也借口回府温书,先行离去。
他并未归家,而是转道去了一家书坊。
第七十三章 眼看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