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乔灵琋，直到乔灵琋点头示意，才上前搀扶程于修上了马车。
　　车厢内，程于修大字型瘫坐在软座上，一脸享受地感叹：“真舒服，好久没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乔灵琋一言不发，目光冰冷地盯着程于修。
　　他瘫在那儿，先前嚣张的气焰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餍足。
　　程于修似乎察觉到乔灵琋的目光，眼皮动了动，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总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乔灵琋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有。”
　　程于修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疑惑道：“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摸到？”
　　乔灵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如同冬日寒风：“无耻二字。”
　　程于修猛地坐直身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今日来参加你父亲的寿宴，你还不高兴了？我可是你夫君，本就应该来。”
　　乔灵琋扭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根本不想回应他。
　　在她看来，和程于修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乔灵琋突然出声：“停车。”
　　马夫立刻勒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乔灵琋转头看向已经睡着的程于修，提高了音量：“程于修。”
　　然而，程于修睡得正香，对乔灵琋的呼喊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乔灵琋连喊了两声，见程于修依旧睡得死沉，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她抬起脚，毫不留情地朝着程于修那条受伤的腿狠狠踹了过去。
　　程于修猛地睁开眼睛，杀猪般的惨叫。
　　他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死死地抱着自己那条伤腿，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乔灵琋，你疯了？！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乔灵琋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刚才那一脚只是踹在了一块木头上：“下车。”
　　程于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尖利，“你让我下车？乔灵琋，你没搞错吧？我可是你夫君，我坐你的马车天经地义。”
　　乔灵琋轻轻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她实在不想跟这个无赖多费口舌。
　　深吸一口气，乔灵琋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已经变得锐利如刀。
　　“我再说最后一遍，下车。否则，我就亲自动手把你踹下去。我数三个数，你自己选。”
　　“一。”乔灵琋的声音冰冷而缓慢。
　　“二。”
　　程于修看着乔灵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女人说到做到，他可不想尝试一次被踹下马车的滋味，更何况他现在还受着伤。
　　“得得得，我自己下，我自己下还不行吗？！”
　　程于修连忙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憋屈，“你这女人，真是……”
　　他想骂几句，可对上乔灵琋那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程于修艰难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挪下了马车。
　　刚站稳，他就立刻转过身，伸手拉住车帘，微微扬起下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盯着乔灵琋：“乔灵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乔灵琋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她顿了顿，看着程于修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继续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放在眼里？”
　　她直接吩咐马夫：“驾车。”
　　现下距离学士府已经有一段距离，乔灵琋也不怕被人瞧见这等有失体统的事情。
　　只是，人生处处是巧合，这一幕偏偏就被人给撞见了。
　　“子毓兄，你看那边，那不是？”
　　贺公子正拉着程子毓要去寻个僻静的地方再杀几盘，眼尖的他突然瞧见了路边的程于修，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程子毓顺着贺公子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站在路中间、一脸狼狈的程于修，以及那辆绝尘而去的马车。
　　“子毓兄，”贺公子撩起马车帘子的一角，目光落在远处程于修的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哥哥和嫂嫂这夫妻间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程子毓，却见程子毓只是静静地望着程于修的方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贺公子见状，便知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轻轻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府吧。”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载着两人朝着贺府的方向驶去。
　　到了贺府，贺公子便拉着程子毓直奔棋室。
　　两人相对而坐，摆开棋盘，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程子毓的棋艺确实精湛，落子如飞，步步为营，杀伐果断。
　　贺公子虽然也算得上是棋中高手，但与程子毓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几局下来，贺公子竟然只堪堪赢了一局。
　　“子毓兄，你这棋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贺公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看来今日我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你了。”
　　程子毓淡淡一笑，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是暮色四合。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贺公子起身，亲自送程子毓出门。
　　程子毓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翌日。
　　乔灵琋午睡刚醒，还带着几分慵懒，就听见春兰在门外禀报：“夫人，胭脂铺的掌柜来了，说是送这个月的账本。”
　　“让他进来吧。”乔灵琋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
　　这家胭脂铺是她出嫁时，娘家给的陪嫁铺子之一。
　　平日里都是交给掌柜打理，她并不怎么过问，只是每个月按时查看账本。
　　不多时，一个身穿褐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厚厚一摞账本。他一见到乔灵琋，就立刻躬身行礼：“小的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乔灵琋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把账本放下吧。”
　　掌柜的依言将账本放在了春兰捧着的托盘上，然后恭敬地说道：“夫人，这些都是这个月的账目，还请你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