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苏雨沐跪在地上,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正常人跪在这里一晚上身体都受不了,更别提苏雨沐身上就那么点布料,还被泼了一头的凉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的缘故,她感觉自己的体温急速下降,被水淋湿的衣料黏在她身上,原本上好的绸缎像是冰块,凉意深入到骨髓。
她下半身早就没了知觉,已经分不清是跪麻了还是冻麻了。
苏雨沐咬牙强撑着,一个人跪在那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她浑身开始发痛,她抱住自己,才发觉自己身体一直在颤抖,原本麻木的身体突然毫无预兆地从小腹向外蔓延出一阵剧痛。
那痛几乎令她直不起腰,她将弯着背,像小时候吃坏了东西一样去揉自己的肚子,却无济于事。
她艰难地喘息,痛感越来越强烈,眼前也渐渐出了黑影,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了她。
她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低下了头,对着门外的人虚弱道:“姐姐,我实在冷的受不住了……救救我……求你……”
宋佳被迫守在这里一晚上,也是满肚子火气。
她听到苏雨沐在里面叫她,声音微弱,时断时续跟叫魂似的,忍不住打了个颤,瞌睡全醒了。
她皱眉打开门,探进去个脑袋,低声呵斥:“闭嘴!这个时候老夫人跟傅总都休息了,老实在这跪着,否则吵醒了楼上的人谁也救不了你!”
她说完,嗅了嗅房间,脸色微变。
这是什么味道。
宋佳被迫熬夜,精神状态差的很,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整个房间因为开着制冷,在初秋的夜晚冷的像一个停尸房。
大晚上的,不细想都极恐。
她把吓了她自己一跳,顿时也顾不上看苏雨沐,瞬间缩回了脑袋,严严实实地带上了门,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而房间里面,苏雨沐看到瞬间紧闭的房门,闷哼一声,无力地向一边栽倒。
她的身体都已经冻僵了,额头上却冒出来细密的冷汗。
挣扎间,她好像摸到了什么,却没有来得及看,意识松散,眼前便没了画面。
深红色的血迹顺着她的腿间蜿蜒而下,隐没在她裙摆间。
清晨。
宋佳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白萋楼上下来,吓得把哈欠憋了回去。
“白,白小姐早上好。”
白萋一身米白色睡裙,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婉约修长的天鹅颈,单薄的肩膀上搭着咖棕色针织披肩,一副居家的打扮,裙子下的双腿纤细笔直,冲着宋佳温柔笑了笑。
“早上好,昨晚辛苦了,快去休吧。”
宋佳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地开口:“白小姐,我刚才已经把温度调回来了,她昨晚好像冷的受不了了,出声求了我一次,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白萋拢了拢披肩,笑道:“又不是扔在冷库里,放心吧,死不了,你安心睡吧。”
宋佳离开,白萋看着紧闭的门,冷哼一声,转身去厨房帮着阿姨准备。
早晨傅家忙碌起来,佣人按照惯例去打扫会客厅,结果推开门一看,发现里面倒了个人。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昨天老夫人罚跪在这里的那个女孩。
他暗道晦气,走过去用脚踹了一下:“起来,别装死!你以为你装死就不用跪了!”
结果女孩只是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把整个身体弓成虾米状,却没有反应。
那人以为苏雨沐在跟他耍花样,愤愤不平地粗暴拽起苏雨沐的胳膊,把她上半身拽了起来。
“你跟我装……”
他定睛一看,女孩双眼紧闭,脸色白的跟一张纸一样,身子软趴趴的,却没有什么重量。
她嘴唇张合,好像在说什么。
那人凑近了听,是断断续续的“救我……救我……”
嗤笑一声,他刚想把人扔下,眼珠一转,吓了一大跳。
只见女孩身下有一滩暗褐色的血迹,都已经干涸,有一部分沾在女孩细长的腿上,看起来像是凶杀现场。
那人瞌睡立刻就醒了,刚想跑出去叫人,正好被管家撞见他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不满道:“上面都在休息,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人咽了咽唾沫,惊魂未定:“会客厅死,死人了!”
“死人?”管家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过去,看到苏雨沐躺在地上,过去探了探鼻息,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大早上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人,这人只是昏过去了。”
“那,要告诉老夫人吗?”
管家想了想:“今天希安小姐在,别惹老夫人不高兴,找几个人弄到医院去,老夫人问起来我再解释。”
“这样行吗……”
“废话,老夫人哪有空闲去管这个丫头死活,快去!”
……
相比于这边,柳梅蕊那边安详静谧,跟寻常没有什么不同。
她被傅希安扶着下楼的时候,看到白萋跟着阿姨在忙,笑道:“你也多学着点,你妈妈费了可大的功夫,把你送进那么好的女子学院,没让你受那读书的苦,将来嫁个好人家,别枉费了你妈的苦心。”
傅家女人多,傅行堰这一脉就傅行堰这么一个男人,而傅希安父母努力了大半辈子,最后就得了这么一个孩子,恨不得捧着上天。
自从傅希安出生后,夫妻两个人就没少带着她在傅老太太面前晃悠,为的就是能给女儿将来寻一个好归宿。
傅希安现在就读的就是京城最好的女校,平时就学着养花泡茶,礼仪社交,一年下来的费用保守估计能拿下一台保时捷,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傅希安却不是很喜欢,总想方设法翻墙去别的学校,后来上了校方黑名单才消停下来。
傅希安不敢跟柳梅蕊顶嘴,暗暗吐了吐舌头,乖乖跟白萋打招呼:“嫂嫂好。”
她刚叫完,后脖颈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别乱叫。”
嗓音低沉磁性,带着点刚刚睡醒的哑意,非常性感。
傅希安心里呵呵一声,连头都不用转,就知道是谁。
除了傅行堰,没有人会坚持年复一年的用撸狗的动作来这么摸她。
傅希安浑身毛全炸了。
傅行堰刚刚健身完,胸膛一起一伏,敞开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扣子却扣到了最顶端,胸膛撑满,隐隐勾勒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他一边戴着腕表,瞥了傅希安一眼。
傅希安竖起的毛一根根耷拉下来,怂了。
柳梅蕊在旁边脸色不变:“希安也没叫错,你少拿这个训她,你跟小萋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小萋如果现在怀了孕,难不成就因为你们没结婚,孩子就不能叫你父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行堰面色平静。
傅希安夹在两个人之间,无奈地耸了耸肩,明智地闭上了嘴。
傅希安的父母跟傅老太太最亲,母亲陈晓声昨天晚上没走,留宿了一晚。
柳梅蕊也没追着不放,傅希安替她拉开椅子坐下后,她环顾一圈,拍了拍傅希安:“怎么不见你母亲?别是身体不舒服,你去看看。”
傅希安乖乖应声,刚想去看,却见陈晓声自己走了过来,只是面露迟疑。
“我怎么看到后院抬了个女人出去,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第二十三章 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