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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血汗钱
  彭痞子摸到赵湘蓉房间,赵湘蓉早有防备。有防备的岂止赵湘蓉,还有深知彭痞子不怀好意的彭刘氏及石长子、刘有喜等人。当赵湘蓉去到石长子家,把彭痞子不怀好意的事及对彭痞子背回来的那只鼓囊囊的挎包有怀疑的事,向石长子报告后,石长子找到了刘有喜。他和刘有喜分析判断,彭痞子早两年就释放了,但为何一直没有回家,这两年在外到底干什么去了?今夜,他们想观察了解一下。另一方面出于对赵湘蓉的保护,他们也要看彭痞子到底要对赵湘蓉做什么越轨的事。于是他们把齐翮也喊上,三人商量,若彭痞子果真对赵湘蓉图谋不轨,那他们就冲进屋去将彭痞子制服。于是他们就躲藏在彭痞子家的柴草垛旁,拿着麻绳盯着赵湘蓉房间的窗户,静静地守候着。
  彭刘氏则是连觉都不敢睡,她从彭痞子回家的那一刻她就有点担心,她知道彭痞子是啥样的德性,她更怕赵湘蓉出事,真要出事了,她感觉那就太对不起这姑娘了。三年多的相处,她们已形同母女,她早已习惯赵湘蓉俨然成了她家的女主人,她乐于接受赵湘蓉对她的一切安排。她觉得有女儿的家庭就该是这样子的,母女同心,其利也断金呀!何况这个城里来的姑娘,知书达理,礼仪周全,虽有稍许强势,但那完全也是尊敬她,体恤她或说是孝顺她,这几年,她们生活得平安清静,日子过得顺心愉悦。而不是自家那咂化生子在家时叫人糟心担忧,整日生气咒骂,叫邻里指点戳背,扔泥巴石头的苦巴日子。尤其是她看见自己那个畜孽,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湘蓉看着,还邪邪淫笑着的样子,她更是嚇心嚇胆。于是她扶着门杠,坐在虚掩的门边,努力地听着隔壁的动静,她生怕赵湘蓉低估了她儿子这个化生子的坏心恶意,担心赵湘蓉的大胆和大概会让彭痞子得寸进尺而坏了大事。当她听到赵湘蓉大声的斥责声,她便不顾一切,朝着她这个劣迹斑斑的儿子后背就是一门杠。当然她年纪大了,没多大力气,也仅仅把被赵湘蓉用剪刀划了浅浅一道伤痕的彭痞子,击倒在地。她更没想到这个胆大心细的姑娘竟然早就和刘书记、石队长通过气、作过谋划,这样迅急地就把彭痞子捆绑个结实。
  双手被梱绑结实的彭痞子,虽然双手被赵湘蓉用剪刀只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浸出了一点点殷红的血来,但还是有点痛,他气急败坏,竟然被一个小黄毛丫头算计了。他连这小姑娘的手指头都沒挨到,反倒挨了她一剪刀,虽伤痕很轻,但侮辱性太强,堂堂的男子汉竟居然败在这小妮子的石榴裙边。他还不清楚是谁敲了他一门杠,刚刚倒地,他的两只胳膊就被石长子反扭着,由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年青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这一扭一梱竟然比赵湘蓉那一剪刀都要下手重得多,胳膊差点扭断,手腕也被勒伤,他像被杀之前的猪一样,嗷嗷叫喚着、抗议着,大声嚷嚷说:“我犯了什么事,你们把我梱绑得这么紧?哎哟,你们松绑呀!”
  刘有喜严厉地对彭痞子说:“犯了什么事,我们倒是要问你,你还不清楚吗,你快点交代吧,到时候我们会梱绑得更加结实。或许,对你还不止是梱绑这么简单的事。”
  经刘有喜这一诈,那彭痞子果然做贼心虚,额头上的汗就流了出来。他狡辩着吱吱唔唔地说:“我没有犯什么罪,你莫想诈我说出来!”
  刘有喜却从他的神态反应,讲话结巴,心虚慌张,看出了端倪,加之石长子报告的赵湘蓉对彭痞子挎包怀疑的事,他对石长子说:“走,押着他去他房间!”
  这下彭痞子更慌张了,他想起那只装有柒仟块钱的挎包就藏在她姆妈抱给他的被褥中,那还不容易搜到呀。于是他想极力地阻止他们去他的房间。他便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对刘有喜说:“去我房间干什么,有事在这儿说,我傍晚才回来,屋里连铺还沒有摊呢。”
  这刘有喜更清楚了,想起刚才彭痞子说的话“你莫想诈我说出来”和这一句:“屋里连铺还没有摊”他便不再跟彭痞子废话。他对齐翮耳语几句,又对石长子耳语几句,便和齐翮走出了赵湘蓉的房间,径直朝彭痞子的房间走去。
  这边彭痞子着急了,连忙说:“好,好,去我的房间。”
  但石长子按着他说:“老实点,别动!”
  刘有喜和齐翮来到彭痞子的房间,齐翩打开彭痞子床上还未摊开的被褥,就发现了那只鼓鼓囊囊的挎包,挎包的拉链上了锁,从外面摸一下就知道是钱。刘有喜掂了掂,“哟,齐翮,这挎包可不轻,钱还不少,彭痞子刚放出来两年,哪儿能赚这么多钱?这很有可能是他彭痞子在外干了什么事,得了挎包中的不义之财。可见彭痞子释放后的这两年一直在流窜作案,这次回穿石渡只不过是来窝藏不义之财,走,齐翮你拎着包,我们去问问彭痞子去,看他如何说。”
  刘有喜和齐翮拎着包来到赵湘蓉的房间,那彭痞子一看这阵势,立刻狗急跳墙,气急败坏地咆哮着:“你们拿我的包干什么?那是我这两年下苦力赚的钱,你们给我放下!”
  刘有喜不慌不忙地说:“彭痞子,你这两年下什么苦力赚这么多钱啰,你真有本事啊。”
  “我扳砖烧窰赚的,怎么啦,像我这样有本事的人,只要吃得苦,赚几千钱还不容易?”彭痞子狡辩得理直气壮的样子。
  刘有喜听了彭痞子的狡辩,嘿嘿冷笑两声,他走到彭子的身边,弯腰抓起彭痞子的手一摸,他厉声对彭痞子说:“好你个彭痞子,你扳砖烧窑?你看你这双手,连一咂茧子都没有,说明你这两年根本就没下过苦力,干过粗活,即便你扳砖烧窑,两年满打满算你也赚不了一千块钱,口气还不小,‘赚几千块钱还不容易,’哼哼,一句话就穿了邦。好了,我们也不想听你胡扯了,你的事已经不是我们解决得了的。齐翮,你明天一早就去公社武装部报案,石长子,我去叫几个基干民兵来,今晚就把彭痞子关押在大队民兵办公室吧!”
  “哎呀,刘书记,我亲爹老子,那包里真是我赚的血汗钱啦,这样吧,我一人分给你们一百块钱。乡里乡邻的,大家都不容易,一百块钱,一年到头拿满工分也分不到呀!你们也别去公社武装部报什么案了!”彭痞子装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对刘有喜说。
  “好啦,刘书记你也别听他的废话,你去叫基干民兵吧,我和齐翮守在这里,看住彭痞子。”石长子说。
  “你这咂化生子,我怎么生哒你这咂畜孽呢,你这两年又流窜到哪里去了,犯哒什么事快点跟刘书记坦白啰。”彭刘氏听说又要把彭痞子送公社武装部她也着急了。
  “你这咂老不死的,你少管我,我是死是活你又管过吗,你管得了吗?砍掉脑壳也只碗大一块疤,老子命一条,怕它一筒卵啵!”彭痞子一副死猪不怕烫的样子,对着他姆妈又是一顿吼。到这一刻彭痞子估计他自己很可能是没救了,反正死也有个伴,不是还有冯保生吗?人是他要我打的,钱也是他抢的,他还分走了一多半钱,要判罪也是先判他。彭痞子把亡命之徒的心思放大到了极致,这号人才真正叫死不悔改呢,真正枉费他父母当初替他取名,为之树人呀!
  彭痞子在公社武装部受审后,他很快交代了犯罪作案的全过程,公社武装部也收到了从省公安厅、花垣县公安局向全国各地发出的通缉令。县公安局立即通知了花垣县公安局,花垣县公安局火速派人将彭痞子押解至花垣县受审。根据彭痞子的交代和提供的线索,花垣县公安局很快就在冯保生和彭痞子曾经藏身的深山窝棚里抓到了冯保生。
  狡猾多端的冯保生其实哪儿也没去逃,他等彭痞子往南边逃走后,趁夜色又潜回了山里藏生的窝棚。他白天倒头大睡,傍晚趁夜色溜出山买吃的。他打一枪換一个地方,他也和彭痞子一样制了一套像样的行头,买一些熟食和好酒,在窝棚里惬意得很。他之所以借口窝棚回不去了,不安全,是要支开彭痞子,缩小被人发现的范围而已。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当他被押解到花垣县公安局,他已猜想到是彭痞子把他供出来的。他心里也和彭痞子想的差不多,人不是我打死的,是你彭痞子打死的,我只抢了钱,而且分了差不多快一半的钱给了你彭痞子,要枪毙也是枪毙你彭痞子,我顶多再坐几年牢。坐牢也没什么不好,还有人伺候,有人孝敬,说不定还有更年青的牢友送上屁眼任我玩弄呢,当初你彭痞子主动献屁眼不也刚刚二十来岁吗?嘿嘿,嫩屁眼,想到这里他竟然得意地笑了,一副寡廉鲜耻的丑态。冯保生和彭痞子这类人渣,也许就是靠侥幸心理而活着的,如果冯保生的父母当初为他取名“保生”,是热切地希望冯保生在当时的动乱世道能保全自己性命的话,那这一回冯保生无论如何也难以保全自己和彭痞子的一条贱命了,他自己好逸恶劳,生生作死。他和彭痞子一样,一双罪恶斑斑的手已抽到了闫王爷派给他们的一张“死”牌。
  案情很简单,审判亦不复杂,很快冯保生和彭痞子两个罪恶召彰,凶险恶毒的歹徒就受到了法律公正的审判,俩人都是刘出纳死因的罪魁祸首,是打死刘出纳的直接凶徒,况且俩人都有前科在身。当然他们黄泉路上希望做鬼有伴的侥幸心理,花垣县公安局还是给予了他们最终的成全,一人赏给了他们一颗毙命的子弹。
  1975年,又是一个春天,相比1970年下乡插队时那乍暖还寒的时光,今年的这个春天要暖和许多。穿石渡的三月,草长莺飞,绿了青山,红了桃花。柔柔的春风把水田里的紫云英花吹成了一片绚丽的紫色世界,招蜂引蝶,香气茵蕴。穿石河的水被春风激荡起层层雪样的浪花,欢腾嘻笑着一浪追赶着一浪地朝前奔流。扑面微熏的春风还摇曳着被她巧手裁出的万千綠柳丝绦,上下翻飞,燕子衔泥,黄鹂鸣翠,春风也捎上喜鹊登在赵湘蓉房门前那棵灼灼争艳的桃花树上,喳喳叫过不停。
  “赵湘蓉,赵湘蓉,刘书记让你去大队部一趟。快去哦,你的喜讯来了。”快满十八岁的王小毛,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赶到赵湘蓉院子大门口,朝院子里喊着。
  赵湘蓉答应着:“王小毛,小毛,等下我,咱俩一块去。”
  “好咧,你快点”王小毛催促她。
  赵湘蓉今天也刻意打扮了一番,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这几年穿石渡的好山水,滋养着赵湘蓉长成了高挑美丽的大姑娘了。她皓肤如玉,身段似柳,鼻挺眼深,眉弯睫翘,唇红齿白,娇笑吟吟,走路如柔云,行动如摆柳,清丽秀雅,端庄大方。“说罢,什么好事?小毛孩!”赵湘蓉递给王小毛一把橘子软糖:“吃吧,小毛孩,昨天我妹妹从长沙寄来的。甜着哩。”
  “还叫我小毛孩呀,我现在和你弟弟,谁更像小毛孩?”王小毛问赵湘蓉。赵湘蓉说:“我弟弟今年也十六啦,和拥军一样,是高二的学生了。唉,明年就高中毕业了。现如今大学又不招生,工农兵学员也要从基层推荐,他别跟我一样,还是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呀。我们几个这是命好,遇到了一队这么好的老乡。你知道的啦,去年一年和我们一块分到穿石渡公社的知青就死了两个。后背山穿石渡西二队的那个女知青白冬梅,上山打猪草,被毒蛇咬了,回到家就断了气。你还记得不,和我们一起下乡插队在东村的殷自立,喜欢打架的那个蛮崽,也是去年,发桃花水运送稻谷种子,被山洪卷走了。”赵湘蓉突然有有些伤感。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这一批统共三十个知青,招工、参军、当工农兵学员上大学,还有因病申请回城的,少说已走了一半啦。我们一队这四个,除了你出身好点,我们仨是别指望招工、或参军什么的啦。正像你说的那样,庆幸的是我们落户在穿石渡西大队,有刘书记为我们挣腰,我们还摊上了几次被推荐的机会,只是被县知青办给刷了下来。听说刘书记为了我们招工的事都跟县知青办闹了好几回了。唉,我是不去想什么招不招工的事啦,我即使招工回长沙,长沙一个亲人都没有,我还不如在这儿的好。肖爷爷和队上的乡亲们对我们太好哒”王小毛倒是很快活,他很平静地对赵湘蓉说。
  赵湘蓉接茬说:“确实,小毛你说得对,但我还是赞同李白的‘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还是留在城里好一些。我妹妹虽说是街道工厂,但每个月三十几块钱,她过得蛮滋润,你看我这身衣服,就是她淘汰寄把我的,洋气吧!好啦,不说回城的事啦。你说刘书记找我会是什么事呢?你说是好事,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王小毛停了停他对赵湘蓉说:“你真是神啦,就是回城的事唦。听说大队又分了几个招工指标和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我们队上分了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是湖南师范学院,大队昨晚开了半夜的会,推荐人选。我昨天抽水忙到很晚,经过大队部,正好碰到石队长出来解手,是他告诉我这一好消息的。今天早上刘书记去找肖爷爷有事,他要我顺路叫你一声,通知你去大队部。他虽没跟我透露什么事,我估计就是昨晚石队长告诉我的事啵。反正是好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赵湘蓉说:“哦,还真是回城的事呀!好是好事,但就我一个人被推荐,这不太好吧?齐翮,叶小婷都比我学问要好,他们是正儿八经读满了三年高中的,只可惜正要考大学就来了文化大革命,倒霉透顶。”赵湘蓉说。
  “我刚刚就说啦,我们仨的家庭出身可没得跟你比啰,你是正儿八经的工人阶级家庭出身。叶小婷就别说了,齐翮的爸爸不也是国民党中校军医吗,我就更别提了。好啦!不管怎么样,只要是我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人,调配上去,我们大家都会衷心地祝贺!”王小毛说。
  “谢谢你,小毛。难得我们四个人,兄弟姐妹一样,下次就会轮到你们了。”赵湘蓉说。
  王小毛现在是大队电灌站的站长,负责全大队的抽水浇地,打米磨粉等工作。他在齐翮和叶小婷的帮助补习下,已全部完成了高中阶段的各门课程,而且成绩优秀。在县高中寄宿,已经读高二和高一的刘拥军和肖梅生,他们一回家,都喜欢跑来向王小毛请教高中学业中的疑难问题,尤其是数学。穿石渡的几年插队生活,把王小毛出落成身高1.82米,玉树临风,朝气蓬勃的大小伙子了。虽然还有几分稚气,但父母强大的基因,让他开挂成长,俨然长成了一位浑身扬溢着高贵气质,英俊潇洒,帅气无比,光彩照人的翩翩青年了。他在电灌站对全大队前来抽水、打米、磨粉,甚至是要求去家里拉线装灯的社员家庭,服务都是十分周到热情的,解答他们的问题也细致耐心,这让社员们都分外喜爱这个帅气的小青年。社员们对他家庭不幸的同情和对他温暖如春的服务,常常是三五个鸡蛋,一把时鲜小菜,一包干腊特产送给他。他总是谢绝再三,诚恳的谢谢大家的好意,用更上心的服务,报答大家的关爱。
  肖梅生去县里高中寄宿去了,家里只有王小毛和肖爷爷、肖奶奶三人。王小毛就成了肖爷爷、肖奶奶的开心果,精神寄托。老俩口只要看到他远远回家的矫健身影,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一朵花。肖桂秋从部队寄来的,余春桃回家送来的,但凡是他们认为的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是留给小毛吃,留给小毛穿。梅生也没了先前酸酸的醋意,有了五年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经历,他也特别喜爱这个插队在他家的漂亮哥哥,俩人亲如兄弟一般。
  王小毛去年春节前,去了趟浏阳磷矿,探望父亲。父子俩差不多八快年不见啦,一见面相拥唏嘘,长话通宵,彼此关切,相互慰藉。父亲告诉他,省人民医院正逐步解放他们这些所谓的21种人,因为他们家庭复杂的海外背景,估计要比其他这类人解放得晚些。好在是矿工兄弟们较同情他的境遇,时不时关心他,给他一些帮助。在浏阳永和磷矿挑了快八年的矿渣,如今他的身体反倒比以前在省人民医院要强壮了不少。他父亲对小毛说,比之在长沙天天遭批判挨打,现在天天挑矿渣既简单又机械,不要费脑子,真可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反而感觉更轻松自在了。而且至少不像在省人民医院那样,天天遭受没完没了的批斗,时不时还被打得伤痕累累。在这里从不遭受人格上的凌辱和污蔑,精神世界就敞快多了。
  小毛的爸爸还极为高兴地说,这次儿子来看他,啥也不用问,单看儿子这样子的气韵,这样子的乐观,玉树临风,英姿勃发的精神面貌,就知道在儿子下乡插队的穿石渡确实是山好水好人更好的地方,这也让他在这里少了许多牵挂。小毛频频点头认可,他更为详细动情地告诉父亲他在穿石渡的一切,他说他特别感激穿石渡的干部和乡邻尤其是他最敬重的刘有喜书记和肖爷爷老两口,他们是我王小毛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的好人。
  王小毛还对父亲说,他更是特别要感谢和他一起下乡并分在一个生产队的另三位知青哥哥和姐姐,尤其是齐翩哥哥和叶小婷姐姐,下乡插队落户,快五年的一千多个日子里,是他们帮助自己文化基础来了一番恶补,他才由小学五年级的文化水平,基本达到了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尤其是英语水平,齐翮哥哥说,你王小毛已经超越了高中毕业的英语文化水平,数学更是。小毛告诉父亲,他下一步是想在劳动间隙自学点大学数学微积分等基础课程。
  小毛还用英语跟爸爸对话,他要求爸爸,在浏阳这几天多创设些英语会话的情境,以便进一步帮助和提高自己的英语水平。小毛的爸爸十分愉快的答应了小毛的请求,爸爸告诉小毛说,只有知识才是引导人类自身解放的烛天火炬,只有知识才能砸碎束缚人类愚昧的精神枷锁。小毛,你这次回穿石渡一定代我一一谢过刘有喜书记、肖爷爷及队上的社员们,你也一定要代我万分感谢你那几个知青伙伴,感谢齐翮、叶小婷、赵湘蓉对你的关心爱护和文化补习,千万千万,说到动情处,小毛父子俩都哽咽了。
  临离开磷矿时,王小毛对爸爸诚恳地说,爸爸,你一定要去趟穿石渡,去亲自感受下那里善良淳朴的民风,去那里亲自体验乡邻们那番德高义重,温暖人心的风俗人情,爸爸眼含热泪哽咽着连连点头。
  赵湘蓉在穿石渡下乡插队近五年之后,她被作为基层的优秀青年推荐到湖南师范学院去读书,她终于又可以回到长沙了。临别时,四个知青在齐翮所在的穿石渡学校整了几个小菜,买了一瓶谷酒,为赵湘蓉庆祝送行。五年的知青生活,一晃就过去了,赵湘蓉很激动。她泪眼婆娑,为齐翮、叶小婷、王小毛分别敬酒,感谢五年来,他们三个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她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穿石渡的这五年正是有了你们三个好朋友,好伙伴,我赵湘蓉才能在这里生活得开心愉快。齐翮如同自己的哥哥一样,关切自己,帮助自己,尤其是对自己文化上的帮助,她说自己作为68届的高中毕业生,其实66年刚进高中就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可以说没学到什么文化知识。虽说复课闹革命以后上了几节课,但那时老师们无心教,学生们无意学,课堂一盘散沙,还能学到什么知识呢?倒是这五年有齐翮和叶小婷精心帮助她补习,她才能把高中主要课程学到手,这是她最为之高兴的事,正如齐翮所说的,知识是沙漠里的绿洲,河流里的航标,人生有了知识总能找到生存的法则。
  其次是要感谢叶小婷,在这里我们这对好姐妹,形同家人。除学习之外,小婷姐在生活上对我的关怀,让我永生难忘。小婷姐的温柔脾气,小婷姐的宽容大度,小婷姐的沉着冷静都是我终生学习的榜样。都说社会是个大熔炉、大学校,的确是这样,这五年来我这方面的体会最为深刻。小婷姐哦不仅仅是小婷姐,准确地说从你们三人身上我学到了我以前在长沙不可能学到的一些社会常识和人生经验。
  王小毛就如同我的亲弟弟一样,虽然我平时叫他小毛孩,毛孩子的,但小毛的纯洁、天真,为人的善良、热情也是我学习的榜样。不是我明天要离开你们了,我在这里心不由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这是我藏在心里早想表达而一直没有机会表达出来的真心实意。我虽然比你们回长沙早一些,但我相信你们不久也会和我在长沙会师的。
  最后,我要拜托三位好朋友,尤其是小婷姐,我走后,你们一定要替我多照顾彭奶奶,她太可怜了。我一走她就真正是孤身一人了,这次她为了我的安危,不惜把自己的儿子打倒。我真正能体会到她凄凉悲苦的心思,她总说不该生下彭痞子这个化生子,其实她心底里是万分痛楚和矛盾的。她对彭痞子恨铁不成钢,为彭痞子不争气,偷遍乡邻而气恼不已,可她自己也遭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对待呀!有一次被别人扔的石头,砸得她满脸是血。六十多的老人,彭奶奶几乎从未过上一天舒心的好日子呢。说着赵湘蓉己是泪流满面,伤心不已。齐翮他们三人也含着泪答应她,从今往后一定她会多多去看望帮助彭奶奶,那是个多么善良孤苦的老人啊。
  赵湘蓉那晚她太激动了,整晚她在表演着真切动人的独角戏,她在对齐翮他们三人作了一次情动于衷的告别讲演。她端着酒对齐翮、叶小婷和王小毛三人一番番动情感谢,一句句肺腑之言也让齐翩他们三人感动得热泪涟涟。是啊,五年的岁月,在穿石渡这民风淳朴,人心善良的地方,四位从长沙插队到这里的年轻人,的确都收获了他们在省城学不到的许多弥足珍贵的东西。在穿石渡的这几年,善良、勤劳、淳朴、宽厚始终就伴随着这四个知青在健康茁壮的成长。同时,他们四人也凝聚了十分深厚的友谊,更和他们落户的村民家庭建立了胜似亲人般的深厚缘分。
  赵湘蓉走后,大队也对叶小婷的工作作了调整,调她去穿石渡学校任民办老师。其实这也是陈爱莲早就想安排的事,但她又怕生产队一时难以接受,就没怎么敢提。陈爱莲现在巳没再兼任课务了,一是学校教务一摊事要操心安排,二是农村学校从来就没有安排过专职的校医。将近六百人的学校,不可能没有三病两痛,打架摔伤,磕磕碰碰的事情发生。过去一般在体育老师那儿放了个药箱,学生偶有跌倒磕碰的,找体育老师擦点碘酒、红药水、紫药水之类的,就完事啦。陈爱莲学医以来,学校凡师生的三病两痛,摔伤磕碰,自然就找陈爱莲啦。陈爱莲脾气又好,不管再多的事务缠身,她也耐下心来为师生处理这些非疑难杂症的小病小痛,这样她的负担就太重了。好在有齐翮帮她顶了许多教务方面的事,但这毕竟都是权宜之计。因此,陈爱莲很想把叶小婷也推荐到学校来。但一个生产队要抽走三个劳动力,并还要负担三个人的工分口粮,生产队便有些吃不消。所以陈爱莲也就一直不敢提她这一想法,哪怕在刘有喜的面前。上次推荐齐翮到学校,她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作为大队书记的刘有喜一直也在考虑这档子事,他先是以智慧而宽广的胸怀,用长远的眼光,对干部、职工、教师、军人等在农村生产劳动的家属,所谓“四属户”,进行了长久的调查访问。了解到他们在生产队被嫉妒被歧视的一些情况,于是他和公社马书记汇报、协商寻求解决的办法。最后刘有喜想出一套统筹的办法来解决生产队“四属户”一系列繁难和棘手的问题。即各生产队每年按人口的比例,向大队交纳一定的机动口粮和年底分红的提留金,大队则按各生产队的平均口粮和分红的情况,对“四属户”所挣的实际工分进行统一分配。这样就避免了生产队部分社员对“四属户”的嫉妒和不平,“四属户”也提高了在原生产队劳动的积极性。这一办法让马书记十分高兴,也让马书记再一次认识了刘有喜的管理能力和水平。因为农村的“四属户”问题一直以来就十分棘手难办,何况马书记自己的妻儿老小也是四属户。马书记认为,刘有喜关于农村四属户的这一办法,在当时农村极具推广的意义。按刘有喜的办法对待四属户的家庭公平公正,而且今后上面要临时抽人或组织劳动力的外援也可以考虑采取这一统筹办法。
  马书记曾多次向县组织部门打报告,争取上调刘有喜做穿石渡人民公社的副书记。因编制及一些具体问题,县组织部下来考查后,也只是做了些变通。这次县组织部让刘有喜兼任了穿石渡公社只拿补助,不拿工资的编外副书记。仍以穿石渡西大队书记的工作为主,兼顾公社重要会议决策等事务,不承担公社具体部门工作。这一决定在当时已实属难能可贵了。马书记也稍觉一点安慰,但他却视刘有喜为左膀右臂,公社凡是有关重大的决策,他都一定通知刘有喜到会参与。
  解决了“四属户”的具体问题后,叶小婷调到穿石渡学校任教也就顺埋成章了。于是陈爱莲的教务工作便由齐翮接任,校大队辅导员的工作则由叶小婷接任,同时他们还一人承担一个初中班的语文或数学的教学,这样的实际安排为穿石渡学校的教学注入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像穿石渡这样的农村学校,师资力量是极为薄弱的,一所学校仅有三五个在编的公办教师,而且这些公办教师大多是文化大革命前分来的中等师范生,甚至是初等师范生。中等师范毕业生的基础文化至少能和文革前高中毕业生相当,吹拉弹唱和体育方面的水平则高于高中毕业生的水平。初等师范是我国解放初期因农村普遍缺乏教师的应急之策,其毕业生仅仅具有初中毕业生的水平。其余的教师大多是民办教师,也是从各生产队提上来的初高中毕业生,他们大多属于走后门,被照顾上来的,其水平参差不齐。还有就是被打成右派的,文革中被迫下放农村的一些十分有水平的知识分子。他们有的原本就是大学或中学的老师,有的是文艺机构的干部等。但这样资历的老师很少,一所学校有一、两个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也仅仅集中在大的公社和乡镇学校。像瑶岗仙子弟中学的杨老师,下放前就是湖南师范学院的资深教授,像早年下到穿石渡的邓老师,也是湖南一师卓有水平的老师,这类学识水平高深的知识分子能分到学校应是当地很有眼光,又会钻政策空子的干部,慧眼识珠争取来的。还有就是像齐翮、叶小婷这样66、67届高中毕业上山下乡的知青了,他们基础知识扎实,年青有头脑,很快成了农村学校的骨干教师。
  齐翮早于三年前已住校了,只有礼拜天回生产队参加生产劳动,或帮王小毛、刘拥军、肖梅生等补习功课。叶小婷则不愿住校,她舍不得和余姜氏分开,五年来,她和余姜氏早已形同母女,甚至是超越了母女的情感。她敬爱余姜氏的善良温和,她尊敬余姜氏贤惠能干,当然她更是离不开余姜氏妙手烹饪的饮食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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