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自从看到玉珠自杀身亡后,她日夜噩梦,久不能平静;世奇四处寻名医,却毫无所愈。不仅不能痊愈,而且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都在院子里四处的跑。高兴时,像个孩子;不高兴时,像条疯狗,四处咬人。
世奇束手无策,来到辰寒院,想问云珠能否解决。没想到云珠这些日子茶饭不思,脸色焦黄,脾气更是暴躁。一听到为青儿寻名医,便一口回绝。世奇没想到,她竟然变化如此快,便匆忙离开。
他又来到三夫人的院子;三夫人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微笑;她的内心正在燃烧着另一件事情,她的敌人一个个的死去;接下来,该是她粉墨登场的时候了。她来到大厅,穿着盛装坐在椅子上,横眉冷看一切,她仿佛就是一百年前蓝越国的女王,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她的,唯有她才配拥有这个天下。
世奇走近大厅,看到三夫人盛装而坐,面目柔和;但柔和中浸透着一种毒辣,他心里不禁被惊吓到,这是他的阿娘吗?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他说道:“阿娘,孩儿想请求您一件事?”
三夫人拿起一只镯子,兴致的看着,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求我的。”
“阿娘,青儿已经发疯了,您不能不能救她?”
“世奇,青儿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小妾,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吗?”
“阿娘,青儿与别的女子不同,看在她曾经幸苦怀孕的份上,请您一定要救救她?”
“世奇,你越来越没出息了;不对,应该说自从雪伊踏进大府的那刻起,你就被那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三夫人道出了世奇的真实想法,救青儿,不是因为他爱青儿,而是因为他不想让唯一长得像雪伊的人离他而去。
“阿娘,我累了;我只想简单的活着。”
“简单的活着?呵呵……”三夫人讥笑道。
三夫人用了半生的时间来除掉那些障碍,眼看就要成功了;听到儿子喊累,她心里极为不满。她将玉镯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指着玉镯道:“知道什么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吗?”
世奇捡起一块碎片:“权利,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三夫人听到儿子这么说自己,便向他走来,用手指戳他的胸口:“不是阿娘重权利,而是因为阿娘不得不这么做。”
世奇被她的话弄得晕头转向,他只知道在他成长的路上;她一直强压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而他并没有拒绝过。他顺着她的意,可四处碰壁;他累了,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而走。
“阿娘,没有权利,我们在大府依然丰衣足食,你为什么总是不满足?”
“世奇,你太没出息了。”三夫人扇他一巴掌。
世奇摸着脸一脸无辜:“阿娘……”他只想反抗,却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欲倒非倒的笑道:“哈哈……”
“世奇,我的儿;是什么让你如此丧失大志?”
“阿娘,我一直都按着你的方式走,但我已经厌倦了,我已经厌倦了,你听到了吗?”世奇将碎片丢出窗外,传来“铿铿……”的声响。
他终于像头狮子般的咆哮;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他不明白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阿娘?
“世奇,我不允许你这么对我。”三夫人怒吼道。
“阿娘,我以后,再也不会顺着你指的路走,你想怎么做,都与我无关。”世奇转身离去。
“世奇,你当真要与阿娘撕破脸才肯罢休吗?”三夫人叫住。
世奇继续往前走,三夫人又叫住:“你给我站住。”
他没有听从,三夫人震怒:“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原因?”
世奇被这一句话叫住了,在这个大府里,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犹豫半会,便止住脚步,心想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三夫人走来,牵住他的手:“世奇,我的儿;你年幼,阿娘不怪你;来……阿娘带你去一个地方。”
三夫人带着世奇来到她的寝室,她推开床,只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洞口吗?世奇惊讶。
他们进入密道,原来里面是一个密室,暗道两旁还有未燃尽的蜡烛,想必不久前还点着。他问道:“这是什么?”
“呆会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了不久,来到一个宽坦的大厅;他万般没想到,在这偌大的大府里,尽然还有地下密室。他四周环顾,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但三夫人突然消失了,他四处叫喊:“阿娘,你去哪?”
他的喊声传回了回声,难道这个密室还有其他通道?他摸着四壁,发现石壁上的画已经模糊不清。
三夫人从他的后面走来:“世奇,你看,这是谁?”三夫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
听到声音后,世奇立刻回身,惊讶道:“阿娘,这是?”他猜想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走路?
男子面色暗黄,但衣赏整齐,明显是被人梳理过的。世奇疑惑,阿娘怎么会和这个陌生男人搭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男子问道,他浑厚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沧桑。
“阿纳丹,他就是世奇。”三夫人说道。
阿纳丹,他叫阿纳丹;看似阿娘对他很熟悉,世奇看着他们。
“你是?”世奇问道。
“世奇,他是……”三夫人刚要说,就被阿纳丹止住。他说道:“孩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不认识你,我要走了。”世奇生气道。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世奇有些厌恶。
“世奇,你还是那样焦躁。”
“你不认识我,凭什么说我?”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急。”阿纳丹又道。
世奇被他的话气得火冒三丈,愿意听他胡说,看他能说出什么?
“过来……”阿纳丹用手示意。
世奇双手抱在胸前,自己就是不上前;阿纳丹无奈,只好远远的看着他。他回忆道:“二十多年前,在一个小部落里,有着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结婚不久,他们过得很快乐。但有一天,一切的幸福被打破了;有一群人闯进了那个部落,对那个部落进行屠杀。”
世奇问道:“最后呢?”
“那个匪首,抢走了那位妻子,杀死了部落里的所有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故事?”
“孩子,因为你阿娘就是被抢走的那位妻子,而我就是那位丈夫。”
“荒谬,简直不可相信。”
“世奇,你知道为什么王亦都一直不喜欢你吗?”三夫人问道。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什么?我不是阿爹的亲身儿子?”他两眼瞪着,这是他听到最荒谬的一件事。
“孩子,原谅阿娘这些年,没把事情真相告诉你。”
“你们一定是合伙来欺骗我的?”他指着他们。
“世奇,你可记得这个?”阿纳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
世奇咋看怎么那么像自己小时候遗失的荷包,他上前抢下荷包,仔细一看,还真是自己小时候遗失的荷包。
他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年,你在森林迷路,还记得有一位戴斗笠的人救你吗?”阿纳丹问道。
世奇七岁那年,随王亦都去后山的林子狩猎,他迷路被阿纳丹的人救下,捡到这个荷包,并将它交给阿纳丹。
“你派人跟踪我?”
“不是跟踪,而是保护。”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接受这个荒谬故事。”
“孩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住在这里,没去打扰你们的生活。还记得,你是十三岁那年的冬天,险些被滑倒,有一个黑衣人救了你?”
“你一直派人跟踪我?”世奇想起了那件事。
“孩子,我已经残废了,阿纳氏一族的复兴,就托给你了。”
“什么?”他越来越迷糊。
“你是阿纳氏部落首领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你有责任复兴自己的名族。”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孩子,你不能再逃避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阿纳丹咳嗽几声,便用手去捂着嘴巴。他额头上的青筋像青蛇般盘旋,椅子不停的晃动。
世奇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要你听我的安排,我就算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他张开右手,发现咳出了血。
“阿纳丹,你怎么了?”三夫人担心道。
“我没事。”
“你,不要紧吧?”世奇又问道。
“你若再不相信我,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该相信你什么?”世奇心中仍有疑虑。
“孩子,我才是你的阿爹;来,让我看看你。”
“不,你们都在欺骗我。”
“孩子,过来吧。”三夫人道。
世奇慢慢的靠近,像一只怯懦的小鸡,害怕被老鹰抓住;他对他们的话,半信半疑;但王亦都的冷漠,让他不得不有点相信,他不是他的孩子。其实,他早就怀疑自己不是王亦都的亲生儿子,但他不相信,因为他要守住首领儿子的尊贵地位。尽管继位的是函宇,但他仍然相信,总有一天老爷会看到他的才华。
“世奇,你真像年轻时候的我;连脾气也都那么的像。”
世奇没有说话,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他感觉自己被戏弄,感觉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欺骗他。
三夫人拉住他的手,没想到遭到他拒绝。她尴尬道:“纳丹,原谅我没把他教好。”
“不怪你,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他面无面情。
“孩子,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也许我们不应该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必须去面对。”
“可我不能接受。”
“你必须接受。”三夫人道。
“慢慢来吧。”阿纳丹道。
“你们这么做,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杀了阿爹,还是杀了函宇?”
“一时无法跟你解释,带他走吧。”阿纳丹摇头道。
“纳丹,请原谅我的无能,我会好好教他的。”
“算了,你们先回去吧!”他失望道。
他苟活到现在,为的就是看着儿子叫自己一声“阿爹”,和复兴阿纳氏一族。而如今,比他预想相差千里。他自己滑动着轮椅,打开石门,进入石室。世奇看着他的身影,有一种莫名的酸楚,他无力的跪下。
他真是自己的亲爹吗?世奇面壁而思。也许只有三夫人才最清楚,但她看到儿子这副样子,便早已离开了密室。
他问壁:“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清冷的石壁没有回他,他笑道:“连你也不告诉我。”
他走近那块石门,抚摩着它,听着里面的动静,却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他蹲下,将头靠在石壁上,像一个孩子般的睡着。
第五十八章 密室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