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相安城中的军队已经破败成这样,我们根本不能用。”吴羽寂坐在城主府内的凉梯上。沙漠里的菊花花瓣开得很小,却也是香气不衰。转向看在身边的慕晴,桃目妖冶生笑,“幸好我们从锦州带来一千轻骑,不然昨日之事就不好办了。”
慕晴没有表情,轻轻点头。
“不过,”吴羽寂脸上蓦然衍生一丝忧虑,慕晴转头看着他,“也不知我们的虚张声势可以唬弄他们到几时?毕竟我们士兵小弱,而这相安城中的人家全是些老残,我们因此无法扩军。想来他们不久就会清楚我们的计划。”
慕晴淡淡一笑,脸上全然没有与吴羽寂相同的担心,“既然我们不能让晋国知道我们的真正情况,那么为何我们不来招故弄玄虚,让我们的军队神出鬼没?使晋国城主无法真正了解我方军队的行踪与动向。届时,军队的神出鬼没定会弄得他们晕头转向,从而令他们不敢小觑我们。”
吴羽寂不解地看着她,慕晴脸上浮出一抹神秘的笑,拉着吴羽寂一同起身,登上一辆停在城主府门外的简陋马车。
“随我去一个地方,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马车在街道上款款行走,慕晴轻轻撩开一角车帘,一对巡逻兵正威武地从马车外经过。放下车帘,慕晴对着吴羽寂得意一笑:“今日大街上的晋国士兵少了许多。”
吴羽寂轻抿红唇,浅浅地点点头。桃目里映出慕晴的窈窕身影,盛满爱意。慕晴不自在地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转眼,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城中流出的河流一直向下游驶去。经过一片炽热的沙漠,马车在一小片绿洲上停了下来。慕晴先跳下马车,吴羽寂紧随其后。
“这里是昨日我练完兵后四处溜达,无意发现的。”慕晴看着面前的一座小村落得意说道。
吴羽寂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安城外竟然还会有村庄,看着村子里进进出出的人,深邃的桃目里理不出思绪。难怪相安城中的人那么少,原来都搬到这处来了。
“相安城中年过六十的老人都会送到这里来,”慕晴解释道,“昨日回去我问过洛守领,他说这里叫做百岁村。”
吴羽寂眼里有了隐隐笑意,似乎已经猜出慕晴心中所想。看向慕晴,“莫非小晴是想......”
慕晴神秘一笑,隐晦地点点头。
“我看过洛守领手下的士兵,个个体弱多病,根本无法上阵杀敌。”
吴羽寂会意地点点头。慕晴继续说:“但士兵们得的并不是洛守领口中所谓的恶疾。起初他们是从水草丰茂,山清水秀的江南之地而来,身体一时难以适应沙漠中的炎热干燥和缺水,所以才会表现出一系列的恶疾症状。后来军中操练有所懈怠,士兵们的身体自然就一日不如一日。”
“小晴的意思是?”
“昨天我从操练的士兵口中得知,洛守领从来没有操练过军队。”慕晴脸上渐渐漫起一抹好看的笑,“所以这相安城中的军队羸弱是因为将士们缺乏锻炼。”
“所以小晴想把洛守领手下的三万士兵带到这里来进行日常操练。”
“不错。”慕晴看一眼吴羽寂,继续解释道,“一来这里位于相安城东部郊外,离暮沉楼下的溱狐府甚远,在这里练兵可以掩人耳目;二来,这里是一片绿洲,土壤肥沃,适宜农耕,将士们可以白日种地,夜间练兵,分批次进行;第三则是,这里称为百岁村,村里全是孤寡老人,劳动力不足,没有壮年人进行照顾。一旦军队入驻,就可以照顾老人,解决村里的劳动问题。”
“这样一来,不仅兵力强了,而且粮草问题也得到了解决。还因此照顾了孤老之人。真不愧是一个多全其美的办法。”吴羽寂同意地点点头。
“如果我们再将所有士兵扮成老人的模样,且不将这里划成禁行之地,晋国客人允许随意出入。他们自然就不会怀疑这里有秘密。”
“当然,”吴羽寂妖媚一笑,“这里离暮沉楼甚远,而且里面居住的全是老人。向来年轻之人最不愿与老人相处,到时就算我们愿意邀请他们进去,恐怕他们也不敢进去。”
慕晴也轻轻点头,含一嘴笑意,“事不宜迟,今夜子时我们就开始行动。”
将所有士兵转移进百岁村,慕晴与吴羽寂回到城主府时已是寅时。
天还未亮,屋里点着微亮的蜡烛。慕晴一人独坐在床边,狰狞着五官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肩。这时门被推开,吴羽寂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笑着把果盘搁在木桌上。
慕晴的目光跟着他,一直回到自己身边。
“这么晚了,猫进我房间做什么?”慕晴直直看着他,质问的语气。与楚未央夜间进屋偷茶的态度说不出哪里的感觉不对。
“你累了一天,我帮你按按。”吴羽寂说着殷勤地坐在慕晴身边,把手放上慕晴的肩膀,刚按了两下,慕晴就闭着眼嗷嗷直叫,像杀猪一样。
“怎么了?我手用重了?”吴羽寂看着她,有些自责,有些怜爱。
慕晴不吃这温柔一刀的套套,抬眼睨着他:“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王爷,你不懂吗!”
吴羽寂不要脸的展开一抹邪魅的笑,桃眼灼灼地看着慕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明明都已经......”故意顿一顿,“总之我们现在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啪——!”一记货真价实的耳光重重落在吴羽寂妖媚的脸上。慕晴眼里红光四射,吴羽寂的左脸悄悄肿了起来。五个手指印就像门外石墙上的浮雕一样明显美好。
这时门又被吱呀推开,洛瓷南脸上堆着笑,用木盆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原来城主是在这里?”洛瓷南脸上的笑微微一滞,看着坐在床上的吴羽寂和慕晴二人,“末将见今日城主与玖夜公子劳累一晚,就端一盆热水过来给玖夜公子烫脚。城主的末将已经端过去了,待会儿末将会再换一盆热的过去。”
吴羽寂用纤长的手捂着自己受灾的左脸,正色道,“不用了,我和玖夜公子一同洗就好。”说着就弯腰脱下慕晴的靴子和棉袜,也顺手脱下自己的靴子和袜子,接着把慕晴白净的小脚放进热水里。慕晴不动声色地有所反抗,吴羽寂暗自一笑,用自己的脚把慕晴的脚压在水里,热水全部漫过她的脚背。直起身,吴羽寂继续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脸。一边用力压住慕晴仍在反抗的小脚,一边笑着对洛瓷南道谢:“洛守领,谢谢你的热水。天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明早还有事情要做。”
洛瓷南站在暗处,吴羽寂与慕晴看不到他脸上的笑意。看着吴羽寂与慕晴,他恭敬弯身:“是,城主与玖夜公子慢慢洗脚,末将就先告辞了。”
转身退下,洛瓷南重新将门拉过来掩好。
待洛瓷南一走,慕晴的眼神立刻变成白泠泠的利剑,转头狠瞪着满脸妖笑的吴羽寂。小脚一蹬,打起高飞的水花,打湿了自己的吴羽寂的衣服。
吴羽寂放下挡着左脸的手,不恼不怒。扯出一个笑,直接从水盆里抽出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在木盆前蹲下,吴羽寂用两只纤长略显粗糙的大手有力地握住慕晴的脚,将热水一点一点浇到她的脚背上,帮她洗脚。
妖冶的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吴羽寂抬头,目光矍铄的看着一脸窘迫慕晴,揶揄道:“无论怎样,你都不能不允许我对你好,你都必须接受我对你的好。你现在不愿承认你是我的女人,但我相信你以后会愿意成为我的女人,我们永远不弃不离。”
“滚!”慕晴低喝一声,又蹬脚激起一片水花。这片水花不偏不倚地正好全部溅到吴羽寂脸上。吴羽寂脱下自己的紫锦外袍,擦去自己脸上的水,再将慕晴的脚包在里面,帮她擦水。
擦完之后,吴羽寂把慕晴的脚放回床上,低声说:“你的衣服湿了,我帮你换下来。”
慕晴立即冷着目光,急忙缩进床角:“吴羽寂,你敢过来,我...我就阉了你!”
“哦?”吴羽寂好笑地看着他,“难道小晴想为我守活寡?”
“切—。”慕晴睖他一眼,“鬼才嫁给你。你快走啊——你不走我就走了!”
“好好好,你自己换。”吴羽寂连忙拉住要缩下床的慕晴,“天快亮了,你先睡一会儿。我,现在就出去。”
吴羽寂憋着嘴,壮志未酬地提着自己的靴子,光脚踩着地板出去了。
慕晴独自趴在床上,眸色很深。刚才吴羽寂说要帮她换衣服时,她差点失声喊出:“未央嫂嫂......”
看一眼窗外劈斩不破的茫茫夜色,难道,是自己想他了?
第五卷,第七十二章,荆棘途(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