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云府就派人送来了聘礼和新娘的嫁衣。将慕晴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
慕晴静静坐在绣榻上,脸上还残留着青涩,而动作却俨然有了成熟女子的风姿韵味。秀目微扫,云府派过来服侍她的侍女站在她面前,围成一个微妙的半圆。
窗外是一派盛夏的景色。楼下的护城河中流光潋滟,河水清澈透亮。岸边的古柳绿荫低垂,繁茂柔顺。柳堤上的青石板光滑冰凉,偶尔会有四处游学的青衫学子卧在上面,手中握一卷经书闲读。
转眼便到了黄昏,慕晴从窗外收回神来,轻轻拂动衣袖,对一干侍女说:“你们先到门外候着吧,有事我会唤你们。”
侍女们不知所措地相互看一眼,然后一起向慕晴欠身:“是。”就开门退到了门外。
慕晴依然静坐在绣榻上,回头看见一轮火红的太阳渐渐沉入黛青色的山峦之中。一片残阳似火,点燃了整片天空。
慕晴白皙的脸上和胜雪的衣裙上也淡淡的洒上了一层红晕,红润水灵的嘴角浅浅勾起。
身后隐隐飘来一段不同寻常的幽香,让人闻了很安心,也很惬意。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如风的步伐轻盈地走过来,止在慕晴身后。
“小晴真的要嫁给云玦?”水唇没有弧度,楚未央的目光一片冰凉。
慕晴依旧含笑转过头看他,眼神温顺得像一只猫。
“未央嫂嫂到时可不要忘了要帮我找回遗失的记忆。”
楚未央刹那哽咽,看着她说不出话。她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明明知道一旦嫁给了云玦,就算拥有再多过去的记忆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他懂她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和自己的约定与天下苍生......
“小晴,明天你就要出嫁了。这里你也没有什么亲人,就让我作为你的亲人帮你梳一次头吧。”
慕晴立即起身,笑着拉着他来到铜镜前。自己坐上独凳,递给他一把精致的象牙梳。
楚未央用纤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慕晴倾如飞瀑的青丝,用象牙梳缓缓从头梳到底。微凉的声音细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暖柔的烛光中,慕晴含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身后檀郎玉貌的楚未央,多好的一对璧人......不知不觉,含笑的嘴角已无力再勾起。慕晴眼里含了一包泪水,她不知自己心中为何会对身后这个长自己两岁的绝美男人产生一种晦涩难懂的依依不舍。
随着一滴清泪的滑落,慕晴向后一仰,柔柔的倒在楚未央的怀里。
楚未央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横抱回床上。从袖中再取出一些安神香放进香炉。
起身回望慕晴一眼,楚未央坐回方才慕晴坐过的木凳,对着铜镜,精心地将妆奁中的胭脂水粉施在自己脸上。描眉,涂唇。少时,一张倾世的容颜就映在铜镜中。
他在松开头上的白玉冠,黑亮的青丝倾泻而下。执着象牙梳,眼里是无比的清明坚定,他为自己梳了一个高贵华美的发髻。再将云府送来的金钗,步摇,珠花逐一戴到头上。最后在初桃屏风后换上火红精美的嫁衣,带好凤冠霞帔......从屏风后款款走来,他的一颦一笑都是绝代风华。这种美乃是慕晴见了也要敬畏三分的。
楚未央拖着裙摆坐在床头,清雅的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小晴,你可知,未央的冰弦只送给今世最爱的人。那时,我知道你不是那个人,但还是把冰弦送给了你。
小晴,你可知,冰弦是上古遗物,除了未央能将它奏响之外,这茫茫天下就再无第二人能行。可是你却能把它奏响...
未央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人,但我还是不愿亲手把你嫁给别人......
第二日慕晴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昨夜放在案上的红嫁衣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楚未央的白袍。
慕晴从床上起身过去,看见白袍上留着一张字条,是楚未央的字迹,工整写着:“快走。”
慕晴一怔,原来他已经替自己嫁进了云府。
第四卷,第五十一章,何求美人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