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此时的白玉堂,正在松江府的白家的院子里,抚额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疯老头。
话说之前白玉堂告辞回陷空岛,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急事,就被告知大哥卢方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面对千里迢迢赶来的白玉堂,众人有些抱歉,也有些不好意思。
卢方好奇的凑上前来问:“你不是向来不管事的么,怎么这次这么积极?”
白玉堂无语的看着他,从袖子掏出一封信,然后又从信里掏出一根黑羽毛。
卢方愣了愣——在信里放羽毛的确是陷空岛的习惯,如果放白毛的话,就表示万事平安;如果放黑羽毛的话,就表示事情十万火急请速速赶回。说起来,这个习惯是从陷空岛岛主卢方的祖宗那里传下来的,据说最初用的物件是鱼鳞,把鱼鳞粘与信的背面,如果有三片鱼鳞就是出了大事,一片鱼鳞就是没事。
只是到了卢方这代,因为有了个白玉堂这义弟,五爷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懒和挑剔。最初收到带有鱼鳞的信时,白玉堂嫌弃的浑身难受,一眼没看直接把信丢掉了。后来卢方他们给他这样那样解释了一通,白玉堂也没认真听,只觉得这祖宗的确是吃饱了给闲的。
再后来,白玉堂考虑到以后的幸福,花了整整一下午跟卢方谈论用鱼鳞有多不靠谱多容易出错,比如途中容易掉落产生误解啊或者半道鱼鳞腐烂连带着信一起遭殃啊什么的。
卢方内心自然知道这是白玉堂的洁癖和强迫症又犯了,但的确被他讲的自己也是浑身难受,索性就改成了羽毛,然后将平日里用的更多的羽毛选为白色,果然,白玉堂心满意足。
卢方这会儿明白为什么从来不把陷空岛放心上的白五爷,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陷空岛五鼠名气在外,四位哥哥实力也都不一般,所以这么多年出门在外,五爷恐怕还是第一次收到黑羽毛,也难怪慌了。
可同时,卢方又挺纳闷,这次的事情也算不上多严重啊,以陷空岛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叫白玉堂回来。那这是谁放的呢?
这时候,卢方的妻子闵秀秀正巧端着盆绿豆酥走出来,一见那信,立马叫了一声。
见众人不理解的看着她,闵秀秀红了脸,尴尬解释:“那日我见黑色羽毛长年都没被动过,就想拿出来晾一晾,谁知就顺手塞进去了……”
卢方摸了摸额头,对着白玉堂行了个礼表示抱歉。白玉堂自然也不会跟大嫂生气。更何况……
白玉堂见闵秀秀臃肿了一圈的身材,惊讶的对着闵秀秀挑眉。
闵秀秀脸更红,对着白玉堂点点头。
白玉堂笑了,对卢方抱抱拳:“恭喜大哥。”
卢方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发:“五弟你干脆等你大嫂生了再走吧?”
白玉堂笑了:“大嫂还有几个月呢?”
闵秀秀笑盈盈的答:“现在才四个多月大。”
白玉堂朗声笑了几声,显然心情已经是好到了极致:“侄儿的酒我可等着了。这样,等大嫂快生了我再回岛吧。”说完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卢方追也追不上。
卢方心中有气:“这急匆匆的,别是在外头看上什么了。”
闵秀秀往卢方嘴里塞了块绿豆酥,笑眯眯哄他:“咱这五弟不就是这性子么。”
卢方被闵秀秀一哄,只觉得绿豆糕像是甜进了他的心窝子,满心都是柔情蜜意,哪里还有心思管白玉堂。
四哥蒋平在一旁瞥见卢方的样子,啧啧摇头——又是一个被老婆拿捏的死死的。
说到白玉堂其实那时的心思,其实也特别简单——大嫂有孩子了,展昭那么喜欢小孩子,一定会很高兴,所以自己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于是,五爷也没来得及多歇,又马不停蹄的往开封赶了。赶到半路,就在松江府太白居里遇到了这个疯老头。
彼时白玉堂正坐在二楼的雅间,无聊的用筷子戳菜,郁闷——那只猫不在,吃饭好无聊!
青玉的筷子夹起菜肴,白玉堂纠结许久,终于还是没能将它放入口中。叹了口气,五爷认命的将筷子放下,招呼来伙计结账。
伙计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白玉堂气度不凡,便知其家世甚佳,又见桌上的菜肴基本没动过,少不得多问一句:“爷,味道不好?”
白玉堂摇摇头,他都没吃过怎么知道味道好不好,只是人不对没心情罢了。五爷付了账,就要起身离开,突然却听到楼下喧闹声一片,白玉堂好奇的探头张望了一眼。
只见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在下面跟一个伙计吵嘴,老头衣服破破烂烂的,应该是个乞丐,太白居是做酒楼生意,估计不让进。
白玉堂看了一会,对身旁的那个伙计招招手,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大意是将那桌饭菜赠给那个乞丐吃。
然后,因为大门口太过拥挤,白玉堂嫌烦,就索性走了窗户。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料当天晚上,疯老头竟然找上了白玉堂的家宅。
白玉堂疑惑的看着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疯老头,显然已经忘记了白天那茬。
疯老头也没说,只叽里呱啦自己念叨了一阵,突然又抱住了白玉堂的腿。
白玉堂看了眼他衣服上的污垢和泥渍,忍不住一阵恶寒,抬脚就要踹。可疯老头正好此事放了手,白玉堂没踹着,只好对着眼前笑呵呵的脸生闷气。
疯老头就那样傻乐着看着白玉堂,问他什么也不吭声。白玉堂想了想,淡定开口:“我不养人型宠物。”
疯老头对他眨眨眼,还是傻笑着不说话。
白玉堂淡淡的补充:“其他宠物也不养,除了猫。”
疯老头略歪了歪头,眼眸在月色下呈现出琥珀色,看上去很纯净。沉默了良久,老头才缓缓开口,叫了声:“喵。”
老头的头发虽然干燥杂乱,但还是乌黑的,只是脸上的皱纹说明他已经不再年轻。脸上的泥垢掩藏了真实的年龄,但白玉堂从脖子处看出,这老头已经五六十了。
一个五六十的老人,还蹲在脚下学猫叫,白玉堂觉得这幅景象实在是太诡异了。
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白玉堂眼风扫过老头干瘦的明显营养不良的身子骨,略一沉吟,还是决定让他进家门——最多,就再多养个人么,反正他有的是银子。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