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和商启共乘的八龙黄金车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唇红齿白,病态柔美的少年公子,他正冷冷地看着点将台上发生的一切,目光偶尔还会贪恋地捕捉一个在人群中移动的小身影。
“你是在看本宫,还是在看本宫的好妹妹?”商娇敏锐地捕捉到了菖筠目光的落点,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有那么重要吗?”菖筠反问道。
“当然很重要,这决定本宫接下来要做什么。”商娇摸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抵住他的喉咙,“这把匕首,本宫曾经给过你父亲,不过他太不识好歹,拒绝了本宫,所以本宫想试试,会不会在你这里碰第二颗钉子。”
“这是什么?”菖筠好奇地盯着那把匕首,他这两年都在长楼度过,对商娇的东西一无所知。
“本宫的随身之物,见它如见本宫。”商娇神神秘秘地说道,“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吧,你知道本宫一直想要什么,你满足本宫,它就是你的。”
“商娇,你今天没睡醒?”菖筠无语地看着商娇,他连太郡的驸马之位都不要,难道还会为了一把匕首折腰?商娇是以为他跟那些容易被忽悠的将士一样头脑简单?
“真是翻脸无情,你父亲才被从地牢里放出来,就连句郡主都不愿意叫了,开始对本宫直呼其名。”商娇颇为哀怨地扫了菖筠一眼,“不过本宫喜欢你这样率性。这样好了,本宫陪你去看一场好戏,看完之后,你再来选择要不要跟本宫换这把匕首。”
“我没这个心思。”菖筠断然拒绝。陪吃陪玩,这是她的男宠们该做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看完本宫就放你母亲回去怎么样?还有若儿。”商娇的笑容染上了两分宠溺,“菖筠,本宫可是很少和人讨价还价的,对你,已经破例了。”
知道商娇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菖筠也不跟她矫情,直接掀开车帘,钻进了马车。
“真乖,放心好了,本宫的好戏,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商娇望着自投罗网的猎物,眼底的笑意忍不住的绽放开来。
今天,注定让很多尚阳人,大开眼界。
还在马车里,菖筠就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惨烈的喊叫,夹杂着妇孺凄凉的哭泣,扰乱了他本就不算宁静的心。
他掀开车窗,发现马车正在缓缓停止,停止的地方,是太学府学长的府邸,那些哭喊之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菖筠扭头问商娇,“学长家难道发生什么变故了?”
“别急嘛,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商娇绅士的拨开车帘,向菖筠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菖筠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前面肯定是个陷阱,他进去了很有可能就出不来,可是内心的好奇心,和商娇许下的诱人条件,还是诱惑着他步步向前。
府邸的门大开着,原本整洁,庄严的鸿儒住所,现在已经被一片狼藉所取代,穿着黑色铠甲的铁卫军手持淌血的刀剑,正在凶神恶煞的将府里所有的房间全部翻一遍,搜刮着所有值钱的物件。
抄出来的金银珠宝被丢弃在一边,书卷典籍却被小心翼翼地堆叠起来,一扎一扎的用锦缎包好。
从府邸的门口,到府中的小径,到处都躺着浑身伤痕的尸体,血水顺着道路往下流,染红了原本素雅的石道和台阶。
“这是怎么回事。”菖筠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触目惊心的艳红已经扰乱了他的思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无处不在的哭声更是像追魂曲一样,听得他胆战心惊。
“不过是抄家而已。”商娇温柔的伸手捂住菖筠的眼睛,“是本宫错了,忘了菖筠是一介文人,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本宫不该带你来看的。”
“学长做错了什么!”菖筠的语气竟然染上了两分哽咽,“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太学府,是天底下文人向往的最高学府,能够进入太学府学习,与全商国最优秀的大儒一起讨论学道,吟诗作对,得到学长或者其他学士的指点,对一个文人来说,是无上的荣光。
太学府学长作为全商国最有学识,最有德行的人,向来都是文坛神一样的存在,也是菖筠从小的偶像,和立志用一生去学习的人。
可是现在,他竟然就站在自己偶像的府邸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残忍的女人把一切弄得支离破碎,却无能为力。
“你哭啦小宝贝。”商娇伸出舌尖温柔的添去菖筠眼角滑下的泪珠,“真苦。”
“为什么这么对他,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商娇走到一堆还未被包起来的书籍边,随手捡起两本书角被鲜血沾染的手稿,“真可惜,这可是学长整理了数年才写就的史评。菖筠,你愿意帮本宫重抄一遍吗?你的书法,在商国可是出了名的。”
“为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望着被鲜血玷污的书稿,望着府里惨烈的场景,菖筠难以自持的大叫起来。
“因为,他犯了和你一样的错,太不乖了。“商娇嫌弃的把手稿丢在地上,然后取了一块丝巾细细擦拭自己的手掌,“你若是不愿意,本宫也不强求,这里放的是学长一辈子的心血,要是找不到一个愿意替他保管整理的人,本宫一把火烧了也就是了。你知道的,本宫对这些
玩意儿,一直不感兴趣。”
“不要。”看见商娇从侍卫手里接过火把,菖筠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
“究竟是要还是不要?宝贝儿,本宫没听清楚。”商娇示威般的将火把摇了摇。
“我要。“菖筠弯下腰捡起那两本手稿,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作品更重要,只要作品还在,他们人虽身死,其魂却永留。菖筠不知道学长是否已经遇害,但他知道,他必须护下这些手稿,为了学长,也为了商国的万千文人。
“一本都不许烧,我一本都不许你烧。”
“好好好,都是你的。”商娇宠溺的捏了捏菖筠清瘦得已经没肉的小脸蛋儿,“我们去下一家吧。”
“下一家?”菖筠被商娇吓得手里的书稿都落到了地上。
“都说了,是一场好戏,这最多,就算个开头吧。”商娇愉悦的笑着,因为她看见一个情绪太过激动地女子骂了一声昏君,然后被侍卫一剑拦腰斩断,鲜血溅到了她的脚下,美得跟她一样艳丽。只剩半截身子的女人却还不肯放弃,继续蠕动着嘴巴,一边吐血,一边执着的骂着“昏君”。
“不……“生平第一次看见如此血腥场面的菖筠被吓得浑身一软,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直直的倒进商娇怀里。
“宝贝,我们走吧,接下来的场面,会让你不舒服的。”商娇温柔的吻着菖筠的耳垂。
菖筠紧紧的抓住她的外套,张大了嘴想说点什么,却又看到另一幕残忍的屠杀,飞溅的血水伴着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浓得刺鼻的血腥味令他再也忍不住地弯下身子干呕起来。
“没事儿的,上马车缓缓就好了。”商娇用贴心的用一块丝巾将他的眼睛蒙起来,然后横抱起菖筠走出了哀嚎不断的府邸。
望着一上马车就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菖筠,商娇孩子气的笑了,她还以为菖筠跟她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他也有怕的。
很好,人只要有恐惧,就会有弱点。有弱点,才会变得容易攻破。
只要找准菖筠恐惧的点,自己就可以慢慢蚕食掉他所有的固执和底线,让他变得乖一点,再乖一点。这种摧毁一个人然后再重塑的快感,真是想想就叫人激动。
“菖筠,喝口茶压压惊。”商娇解下他脸上的丝巾,递过去一个茶杯。
菖筠机械的接过茶杯,却被里面红茶的颜色刺激得浑身一激灵,一下子把茶杯摔了出去,四溅的红茶弄脏了马车纯白的地毯,在上面留下丑陋的暗色痕迹。
菖筠看到商娇举起手,赶紧死死地闭上眼睛,等着耳光落到脸上,但他并没有等来意料中的耳光。
睁开眼,看着收拾好破碎瓷片的商娇,菖筠微微愣了愣神。
“你以为本宫会心疼一卷地毯吗?本宫是怕瓷片划到你。”商娇为菖筠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以前是本宫做错了,但你要是肯给本宫一个机会,本宫一定会好好疼你,不会再让你受苦。”
“你要是肯给我一个自尽的机会,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菖筠倔强的错过了商娇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要报答,就用这辈子吧。”商娇失望的垂下眼睑,一个疯狂的计划,终于在此刻成型。
第二十一章 好戏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