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踱步而来的公子好生英俊,步伐稳中生威,傲而不漫,看的人赏心悦目。
“玄参兄。”他笑与舅舅打招呼,看到我突然止住了话语,眼睛里透出一丝幽伤,“这位是……你哪里来的红颜知己么?”
舅舅起身笑脸相迎:“说笑了,这是我的外甥女子砚。”
他听了眼里瞬间清澈明亮起来,对我浅浅笑道:“原来是玄参兄的外甥女啊,在下君迁子。刚刚失礼了,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我笑对他行点头礼,他也回我满眼笑意。
君迁子,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舅舅请他在一旁入座,随即为他斟上一杯茶,然后问道:“盟主近来可好?”
盟主?欧阳敖秋?!
那这个君迁子就是伏夏所说的欧阳敖秋的义子了,怪不得听着这么熟悉。可舅舅怎么与他来往呢,看着还这么友好,不知道是他义父杀了我爹娘么?
先不要乱下定论,还是静观着吧。
君迁子优雅坐下,慢言回道:“算不上好,还是会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怪我医术尚浅,没能为盟主解忧。”舅舅话里满是自责,却着实不大真诚。
君迁子看着舅舅,满含崇敬之意:“玄参兄谦虚了,你的医术精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义父这症已有多年,你的药虽不能让他痊愈,但也算能将此症给抑制住些。”
“过奖了。”舅舅官笑,又转问道,“今天也是为拿药而来的么?”
君迁子听了神色略过一丝失措,随即安定下来,嘴角勾笑:“正好路过,便来看看……”他说着自己又从容转言道:“哦,也为拿药而来,顺便捎带些回去。”
舅舅正要回他时,他又道:“这次多拿些药吧。过几日是家父的忌日,我需离开一段时间。”
君迁子这话听着倒像是跟舅舅汇报行踪似的。
舅舅无意猜测,也只是常语回他:“好,你稍等,我这就给你拿去。”
舅舅说完便去了,很是放心的将我和这个仇人的义子留在这里。只是君迁子的目光却追随舅舅的背影而去,满眼深意稍带微妙,无法追溯其中含义。
从他们寥寥几句谈话来看,舅舅对这君迁子多有客套之意,而君迁子则对舅舅心无界限。
舅舅刚走,君迁子就与我搭话道:“以前都没听玄参兄提起过自己有什么家人,怎么突然就来了个外甥女呢?”说着好奇的笑看我,好像见到了什么新奇的小动物一样。
我也回之以好奇:“你和我舅舅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也没听我舅舅提过你。”
他道:“也是偶然遇见的,后来知道你舅舅医术很好便常寻他拿药,也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或许因为他与舅舅以平辈相论的原因吧,所以他说话时看我的眼神也跟看待孩子似的,只是比千乘多了份深究之意。
看他与舅舅关系还挺不错的,至少从君迁子这边看来甚好。舅舅难道是为了给娘报仇才接近他的么?可从他的话来看,好像舅舅帮了他很多呢。舅舅到底搞的什么鬼?
管他呢,舅舅有他的事要做,我有我的事要做。不如我也借机接近君迁子,然后找机会把欧阳敖秋给杀了。
我冲他甜甜一笑,表示亲近之意,说道:“既然你和我舅舅很熟悉,那我们也就不要显得太陌生了哈。”
他亦是笑道:“好,不用跟我客气。”他说着将目光停留在我脸上,“你眉眼间跟你舅舅还真有些像。”
我特有底气的说道:“那当然,我可是他亲外甥女儿呢。”怎么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儿太傲娇了呢,不过是有了一个亲舅舅而已嘛,哈哈。
君迁子笑道:“那你是他外甥女也就算我的外甥女了,以后也叫我舅舅吧。”
叫你舅舅……
你倒是挺会占便宜的,这么快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看你也大不了我几岁,竟敢当我舅舅,恬不知耻。
我虚伪的冲他甜笑:“好的,君迁子舅舅。来日方长,多加照应啊。”说着对他行抱拳礼。
“自然,自然。”他笑着推开我的手,“这外甥女不错,等舅舅回来后给你带好吃的。”
我眨眼眯笑:“好,我就喜欢吃好吃的。”
他哈哈大笑,比舅舅在的时候更显性情些,刚才反而有些拘束。看他这样随和,哪里像他那个讨厌的义父了。
伏夏曾经说过,欧阳敖秋患有疯魔之症,不知刚刚他说的拿药是不是为治那病。
我探问道:“君迁子舅舅,你刚刚说给你义父拿药,可你义父得了什么病啊,怎么会连我舅舅都治不好呢?”
他面露忧愁之色,道:“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这病也困扰义父多年了,总是反反复复的,谁也瞧不好。也是遇见了你舅舅,才可以稍缓了些。”
这和伏夏说的差不多,看来那欧阳敖秋也是早年作威作福太多,烙下的后遗症。
“那他既然病了为什么还不让出盟主之位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接了,又马上笑脸对他,“我的意思是说,当盟主太累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
他对我宽容一笑,随即垂下眼帘,良久才抬眼说道:“是我不让他退位的。义父曾得罪过很多人,正邪都明里暗里的视他为敌。他们虽恨义父,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先出来挑战义父,私下又不一心,所以没有什么聚集的力量。义父现在的位置还可以让他们害怕三分,如果别人做了这个位置,最先联合起来除掉的怕是义父了。这盟主之位还可以威慑到他们,让他们不敢乱动心思。对那起小人而言,一旦退了一步,他们就会逼迫你退一万步的。”
这君迁子是怕欧阳敖秋一让出盟主之位,别人会觉得他已经老了,担任不了盟主之位了,就会觉得他好欺负了吧。说到底不过是怕大家对他群起而攻之罢了,没想到他还挺为他义父着想的。只是,这盟主之位不过是能诈唬住一些小虾米而已,难道各大帮派还会怕这样一个虚位么?
正略有不解时,一只小小飞虫从眼前飞过,一瞬幻影后已被君迁子捏在手中。看着他手中还活着的小飞虫慢慢被他捏死,我终于明白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那些人并不是害怕欧阳敖秋武林盟主的位置,害怕的是盟主武功太高了,自己打不过才不敢乱出头的。看着君迁子出手也就能猜出他义父是什么样的身手了,竟然还用那些虚话来哄我,害我差点就天真的信了。我居然还自不量力的想自己去找欧阳敖秋报仇,真是见识太少了,太自不量力了。
这君迁子看似儒雅非常,想不到出手如此幻异,真是不能以貌论人啊。
他见我惊恐的看着他,与我说道:“太恶心了么?”说完就把虫子扔掉,然后去池边洗手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咽了下口水,自言自语着:“不是恶心,是你太可怕了。”
他好像听到了,便回:“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会伤你。”
我干笑。可你的义父会伤我,在他来伤我的时候你难道会帮我么?
不过,这君迁子执迷于什么呢,不如拿那异香先在他身上试试,探探敌情。啧~舅舅给这东西给的真是太及时了,简直就是为了让我给君迁子身上用的。
我轻步过去,趁他正要起身时,拿出香囊在他后面猛劲的乱晃了一阵。
他似乎已经察觉到我在他身后,说道:“我知道你在后面呢,休想对我使坏。”
我忙收起香囊,尽力扮自然状。
他甩甩手,转过身来看到我后,稍显惊慌,道:“我还以为是子砚在我身后呢。”他又四周找了找,皱眉问道:“子砚哪儿去了?”
我清清嗓子:“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见你一个人在这儿呢。”
他有些疑惑:“小丫头跑的还挺快的。”
不知他看见的是谁,不过看他并没有太过惊讶我的出现,想来是这山庄里的某个人了吧,我镇定自若的与他慢慢闲聊着,发现他多是说的有的没的,也听不出什么头绪来。后来他与我回想起‘我们’平日里下棋时说的玩笑话,更是让我听的懵懵然。怕待会儿露出破绽,便忙寻了个理由走开了。
第三十七章 君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