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昏昏沉沉的睡着,突然感觉脸色点点凉气,睁眼的功夫,雨已经哗哗的下了起来。我忙起来去牵小白点,见到伏夏也被这瞬间袭来的倾盆大雨给浇醒。我半蹲躲在小白点的头下面避雨,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很是幸灾乐祸。
他双手遮着头,对我说道:“还不快避雨去,傻待着做什么?”
我四周看了看,哪有避雨的地方啊,与他说道:“反正这雨也下不久,马上就会停下的,淋一下又怎样。”
“跟我来。”他紧步过来,直接拉着我就跑,小白点也紧跟在后面。
跟着伏夏来到一个空幽的洞穴,他好像对这里挺熟门熟路的。只是雨点太大,仅是过来避雨的途中,身上的单衣就已经被淋的显形。
他看看身上已湿透的衣服,叹声说道:“还是淋湿了。”
见他紧紧贴身的衣服,显露出结实健壮的身形,我羞羞的把目光移到了小白点身上。又看自己身上……
咳,薄衣不遮体啊。
我故意帮小白点擦脸上的雨滴,装作很忙的样子,无意撇到洞穴不远处有些带血的布条,像是谁曾负伤逗留于此。
我背对着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哦,我这几天都在这山洞过夜,所以对这里熟悉了些。”
那这些血布条……
我扭过头问他:“你受伤了么?”
他拧着衣服上的雨水,无心回道:“没事儿,已经好了。”
今天我被吊在树上,他救下我落地之时,好似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声。当时没太在意,现在看来确实是他发出来的,从那些被血侵透的血色布条来看,他应该伤的不轻吧。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快死了一样。”他也瞧一眼那些血布,轻松说道,“你不要被那些东西吓到,那都扔在那儿好些天了。”
我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他把外衣脱了下来去拧水,看到我在也没有感觉到不便,还对我说道:“你也把外面衣服脱了吧,不然会感冒的。”
我尴尬的别过头去,涩涩道:“没事儿,我的衣服不太湿的。”
他笑道:“既为江湖中人,何必这么拘谨呢。”
我偷偷的拧了一把衣角,说道:“没有拘谨,是衣服真的不湿。”
见洞穴里面铺了一堆干草,想他晚上就睡在那草床上面。这就是师父说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吧,原来行走江湖活的这么粗糙啊。突然觉得师父不带我出来闯荡是对的,若是跟着师父吃这种非人之苦,我绝对会哭闹的。
其实师父也完全可以带我出来吃一次苦的,那样我就会断了念想了,再也不拿这事儿闹他了。可是师父又有他的想法,我没办法全权明白,也没办法再问他了,再好奇也只有忍着了。
现在我自己在外,什么都不懂,呆头呆脑的,连小小的陷阱都逃不过。又不能去找师兄和子墨,我自己若再遇上什么倒霉的事,也只有认命了。
伏夏把衣服拧干后见无处可晾,无奈又穿到了身上来暖,感觉有些滑稽。他坐到一旁的石头上问我:“你这习武之人看着怎么这么娇气啊,还那么爱哭,既然这样,就不要出来瞎闯荡了,免得你师父担心。”
我才没有那么爱哭,我平时才不会为那些小伤小痛就哭鼻子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受过伤,摔倒不算。
我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眼前凶猛的雨滴,有些难过:“我师父死了,不会再担心我了。”
“对不起啊,我不该乱问的。”他慌忙道歉,又转语安慰说,“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
我师父死的那么痛苦,让我怎么节哀顺变。突然一股恨意涌上心头:“我师父是被人杀害的,我要去给他报仇。”
他毫不隐藏嘲笑之意:“看你傻乎乎的,怎么去给你师父报仇啊?再说,你师父就你一个徒弟么,你没有师兄师姐么?就你这样去了,怕是要别人给你报仇吧。”
“我……”我没有想过那么多。
他说的很对,只是让人有些讨厌。
可是我不想让师兄染手这江湖里的恩恩怨怨,无霜姐还等着他回去清风朗月,岁月静好呢。
这些事既因我而起,就理应由我结束,我也不会轻易就死的,珍爱生命,人人有责。
真是的,跟一个陌生人提这些做什么,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还得跟他解释,很烦人。
我道:“反正我会给我师父报仇的。”
他仰天长叹:“这江湖中,有谁是平白无故进来的,既然进来了,还能无怨一身轻么。”
听他这么说,必定也身负某些恩怨。那他又因为什么恩怨而伤呢?
我好奇问他:“你怎么受伤的呀?”
他耸肩:“武功不济,打不过人家呗。”
我笑道:“那人跟你有什么仇啊,让你明知打不过还要拼命一搏。”
他道:“他害死了我师妹,一年了,终于给我寻得他的藏身之处。我去找他报仇,却不防被他的手下打伤,真是憋屈。”
看他表情是够憋屈的,被人家的手下伤成这样,多没面子啊。
我好奇是哪位高手让这眼前的男子汉大丈夫看起来这么笨,便问他:“那人是谁啊?手下都这么厉害。”
他有些不屑:“区区一个手下,我不过是大意了,才被他误伤的。”
我轻哼:“误伤不是伤么?”
他急辩道:“他比我伤的还重,怕是现在都还没好呢。不过我也没想伤他的,我跟他又没仇。只是他一直拦着我,我一时急才跟他动手的,然后打着打着就恼了。”
原来仇都是这么来的啊?
不过他的仇人到底是谁啊,现在还没说呢。
我又追问:“到底是谁害死你师妹了啊?”
“你或许听过他,他就是奇毒异香里的奇毒,千乘瑾书。他以制奇毒出名,和他师父第五灵音一样,是个用毒高手。不过奇毒不奇毒我倒无从得知,只是为人嘛,甚为可恨。”
千乘瑾书……
他的仇人居然是千乘……
可千乘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杀伏夏的师妹呢?
那伏夏刚刚说的手下就是莳羽了,怪不得那天随风赶来说:他走了,只是莳羽……
想来那时随风说的‘他’便是这眼前的伏夏了。
也难怪千乘平时都能即刻出现,却偏偏在那天来迟,原来是被伏夏绊住了脚。只是那时我只顾自己,都忘记了问千乘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小心而扮随口的问他:“那千乘瑾书被你伤到了么?”
他面显尴尬:“那倒没有,他总是躲开,还让他的手下来挡我,然后就急忙离去了。我当时听见对面山上传来的刀剑声响,想是急着去救他师父的女儿了吧。不过也亏得知道那小妖女的下落,才让我找到了千乘瑾书的藏身之处,还得谢谢她呢。”
我干笑一声。原来又是因为我……
他道:“你怎么不问那小妖女是谁呢?”
看他那满脸向阳的模样,我真是很不爽:“不,想,问。”
“不想问算了,正好我也不认识她。”
撒谎,你怎么会不认识她,她不就在你的面前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千乘不好呢?
我想问他千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可他的仇人便是千乘,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我也不敢问他,我想相信千乘,相信他并不是他们传的那样。千乘对我很好,对我好的人就不是坏人。
对,就是这样的。
怕他再说千乘不好,我便转了话题,问他:“你喜欢你师妹吧?”
他不否认:“我师妹温柔善良,我从小就很喜欢她。只是我与师妹相处这么多年,都比不上她对一个陌生人的一见钟情,几面之缘,竟要与人私定终身。我那么喜欢她,她都不在乎我一眼,还为救她喜欢的人而死,所以我恨他。”
为喜欢的人而死?
我又问:“你师妹是为救她喜欢的人才死的么?”
他有些生气:“我不懂,她怎么可以和一个陌生人私定终身,怎么可以为救一个陌生人而死呢?”
原来他师妹是为救别人才死的,千乘并不是想要杀他师妹,只是误杀了她。就是说嘛,千乘怎么会去杀一个女子呢。
这伏夏倒也可悲,自己喜欢多年的人,却跟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私定终身,会很怨恨他师妹吧。
但是一个人的感情怎么能用时间来衡量呢。现在他师妹死了,怕是更加深了他心中的郁结。恩怨无关大小,都是心在作怪吧。
我叹了叹,道:“你师妹都为别人而死了,你还对她痴情做什么啊。”
他抬眼瞧着我反问道:“不知子砚姑娘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我?”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会因为他不喜欢你而停止自己对他的喜欢么?”
我为让他不要再枉费痴意,便直接回他:“如果那人不喜欢我,我马上就不去喜欢他了,何必为难自己呢?”
“这是你说的,等哪一天你也和我一样多情了,那时可记得不要为难你自己。”
“当然。”
虽然不知道千乘是不是喜欢我,但他绝对没有喜欢别人。只要他不喜欢别人,那我即使是单相思,也是幸福的。
他看着我突然笑起来:“你虽爱哭些,但脾气倒挺倔的。”
我反驳道:“那你若是不倔,又怎么会那么执意于你师妹呢?”
“不一样。”他试图说服我,又似觉解释无力,“好吧,我们都是一等一的倔人,行么?”
我白他一眼,否认道:“你是,我不是。”
他又呵呵一笑:“怎么觉得你那么赖皮呢,看着就是被宠大的,没受过什么苦,更没吃过什么亏。”
我无所谓耸耸肩,道:“受那么多苦做什么,吃那么多亏又做什么?”
他道:“长教训呗,吃一堑长一智嘛。”
我笑笑:“你吃一堑,我长一智也挺好的。”
他僵了好久,又道:“真是傻的可爱,愿你永远傻傻的。”
我大气回他:“谢谢。”
“不谢。”
“那也谢谢。”
“不谢不谢。”
我又气又笑:“你这人,不跟你说谢谢吧,你嫌我没礼貌。跟你说了谢谢吧,你又非说不谢。”
他也笑道:“我说不谢也是礼貌啊,总不能你说谢谢,我说你该的吧。”
我又换白眼看他,不语。
他每句话都在提醒我讨厌他,真是不竭余力的让人讨厌啊。
第二十九章 何必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