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白云芳没在意,时间长了,白云芳觉察到了。这天,华强带一个新潮的芭比娃娃,进门来,放在了学习桌上,没等他问出那句影视剧里这时候常说的那句话——“喜欢吗”,白云芳说道:“扔出去!”
华强犹豫,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地尴尬,只觉站也不对,坐也不对,双手放这不好,放那也不好,无处可放,只得用来挠头。
白云芳上前抓起芭比娃娃,扔到了窗外,不悦地说道:“往后不要买这买那的!”华强忙不迭地答应,暗想:“难怪她如此优秀,果然与众不同!”从此,对白云芳更加敬服。
在华强眼中,英语不是洋文,是洋葱,翻开课本,就好比切开洋葱,眼睛睁开很痛苦,经常是课本打开之机,正是他开始昏昏欲睡之时。从初一学英语以来,六年了,他只有一次英语考了61分,及格了。为此,他特为自己买了只蛋糕,作了次小庆。使华强奇怪的是,在白云芳的辅导下,英语变容易了;白云芳也感到奇怪,从华强学英语的情况来看,他并不笨,可见自己以前嘲笑他大笨蛋是个错误!
一天,华强换了一身新衣服,来到白云芳家,牛仔裤、花格衬衣、黑色牛皮腰带、黄色的腰带扣,脚下皮鞋锃亮。华强本就秀气,和刘思一样,都是“男人女相”,他又是长发,更加像个女孩,不过,和刘思相比,华强更加时尚、洋气、大方。他一进门,白云芳暗暗喝彩:“好一个俊美男儿!”这时,她忽然明白,她为什么对张想的示爱不来电了。原来在她内心深处,她不喜欢张想的土气,她喜欢的是时尚洋气、城市化气息浓郁的男孩。
二人在书桌旁坐下,白云芳禁不住又看了一眼华强,微笑道:“Whatahandsomeboy!”(一个多么俊美的男孩啊!)
根据白云芳的一贯要求,如果她讲英语,华强就要说汉语;如果她说汉语,华强就要翻译成英语,就是要做到“英汉互译”。华强以为,白云芳又要他翻译这句话的,因此,就翻译道:“什么一个啥男孩?”他不知道handsome(俊美的)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感叹句。
白云芳不理他的错误,她又想起《项脊轩志》里的一句话,直视了华强,玩笑道:“吾儿何以大类女郎也?华强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文言文学得也不好!”白云芳笑问:“那么,你哪一门儿学得好?”华强又挠头道:“历史还差不多。”
白云芳笑道:“那我考考你:你如何评价武则天和慈禧?”华强凝思,一会儿抬头望天,一会儿低头看地,一会儿东瞧,一会儿西望,半天不说一句话,白云芳就问:“很难吗?”华强怯怯地问白云芳:“武则天是不是慈禧她奶奶?”
白云芳一听,大笑不已,从书房笑着跑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直笑。
华强意识到自己出了洋相,待白云芳回到书房,笑了笑为自己圆场道:“我知道的历史人物有限,也就是郭靖、黄蓉那些人。”白云芳禁不住又笑了一回,赞道:“你的历史学得就是好!”
在吕庄,最穷的是皇甫家,三间低矮的茅草房蜗居在村口东头,格外显眼。村里其他人家都住上了瓦房,草房唯他一家,更不用说皇甫家的西邻吕成良家了。皇甫家最穷,吕成良家最富,吕庄最穷的和最富的两家紧挨着住在一起,对比鲜明,一边是三间茅屋低小,一边是五间红砖瓦房高大。
因此,打记事起,皇甫泽舰内心深处就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我能住上这样的大房子,就好了!”当他的老爹对他说“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吃了商品粮,就能住上大房子”时,皇甫泽舰暗下决心:“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从上学那天起,皇甫泽舰学习总是优秀。一九八六年的那个秋天,他考进了名城高中,这年秋天,和他一起进入名城高中的,男生有张想、刘思等、女生有白云芳、王宝珠等,共计四百多学生。名城高中,是大学的摇篮,是大学的保险箱,进了名城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门槛。成了名城高中学子的皇甫泽舰,离他的大房子似乎不远了。
新生的第一周的周末,下午放学铃刚响,同学们提袋挎包,纷纷回家了。不大会儿,各班教室空寂,高一、一班教室只剩下皇甫泽舰一人了。皇甫泽舰不回家,他不是不想家,只是家和学校给予他的视觉冲突太强烈了。在教室看了会儿书,他独自走出教室,倚在教室外的廊柱上,心里静静思量着如何学好各门功课。这时,一个穿着光鲜、大众化长相、中分头、胖胖的年青人,骑辆崭新的轻便大链盒自行车,进了名城高中的大门。他是吕成良的大儿子吕大良,在名城葡萄酒厂上班,是一名普通工人。得知邻家的儿子、他儿时的玩伴、他的泽舰老弟考上了名城高中,趁周末,特来找皇甫泽舰玩耍。他比皇甫泽舰大三岁,皇甫泽舰叫他“大良哥”。
刚到名城,人生地不熟,乍然看见吕大良,皇甫泽舰顿时觉得遇到了亲人,十分激动,叫着“大良哥”,忙迎上前去,吕大良没叫皇甫泽舰“泽舰老弟”,而是叫他“大学生”,语气里有喜悦、有期许、还有三分嘲笑。皇甫泽舰并不介意,笑笑,问道:“大良哥来我们学校干啥了?”吕大良笑道:“还能干啥?找你玩儿的呗。来到县城了,不出去转转?跟我出去玩玩吧!”皇甫泽舰犹豫了。
第7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