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608寝室里,灯依然亮着。透过微暗的光,你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她静静的坐在台灯前,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拿着笔。笔悬在半空中,久久未能落下。眼睛凝视前方,若有所思。她的表情很平淡,仿佛过惯了这种孤独的生活。只是有时眼皮晃动几下,不是睡意来了,而是回忆到有趣的往事了。
她徒步来到阳台上,向四周放眼望去。“多美的城市啊,可惜它不属于我。”她感叹道。望着远方宽阔平直的马路,闪烁的霓虹灯,巧夺天工的大厦闪耀着精妙绝伦的图案。来来往往的汽车像蠕动的蚂蚁,在相互交错的马路上穿梭。此时,她突然有种奇妙的幻想。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沉迷于爱情的少女,正热切的等待情人的来临,像艾玛,像玛格丽特,像朱丽叶,而她的爱人就在马路上其中的一辆小车中。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总之,一想到这,她就觉得脸烫烫的,好像在发烧。心突然怦怦直跳,一会感到兴奋,一会又满是惆怅。眼睛突然发酸,有种想落泪的感觉。她伸出小手,向阳台外伸去。细细的雨丝打在手掌上麻麻的,像情人的抚摸,她渐渐的陶醉于这种感觉。突然,她又失魂落魄,心想:“乡巴佬在城市怎配谈爱情呢!可是,爱情的突然来临也不是我的错啊!”
她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我最尊敬的上帝,救救你可怜的孩子吧!
她重新回到写字台旁,一种莫可名状的痛苦压抑着她,使她感到惆怅和绝望。她觉得自己快疯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多少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为什么就是走不出这段阴影呢?她疯狂的发问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一会让人欣喜若狂,一会又让人黯然神伤,一会使人情绪激昂,热血沸腾,一会又让人百无聊赖,伤痛欲绝。我真的丧失理智了吗?
她拿起笔,想把这种痛苦写出。可是她又不知从何开头。她用拳头猛烈的捶打自己的脑袋,恨自己太笨。既然写不出,她就费尽周折,苦思冥想,希望找到突破口。她甚至用绣花针刺自己的皮肤,用牙齿啮噬自己的手指。她想尽一切办法折磨自己,以达到激发灵感的目的。只要能把这种痛苦写出,她也就解脱了。
午夜过后,从阳台刮来一阵凉风,吹在脸上,心里冷冰冰的。这时,她才注意到忘记关阳台的玻璃门了。她向外瞧瞧,猛然发现,那条褶皱的破毛巾和那副手帕像一对情人似的,依旧跳着摇摆舞。突然,灵感来了,她在洁白的纸上写下:狂人日记没有日期的日记爬满了满是伤心的回忆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我悄悄的记下了你心中冰冷的三角洲早已挤满了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在那寂寞的黑色森林早已堆满了奇形怪状的累累白骨在没有爱液浇灌的九月的天空下着凛冽刺骨的十二月的雪花最美的是那短暂的血色黄昏让你有一丝爱的温存在那一望无际的荒原尚且埋藏着一颗真情的种子一旦有爱神的出现它就会破土而出长成一棵茁壮的生命之树永不凋谢尔后,世间便开满爱的花朵结出爱的果实那时,黑色森林已经豁然开朗荒原已经生机盎然无数个萌发的生命在岁月的激流中蠢蠢欲动于是狂人空洞般的梦想在瞬间化作爱的永恒写成后,她连续看了三遍,仍觉得不太满意。她糊涂了。她混淆了自己所要表达的是苦,是乐,还是先苦后乐。她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浓了。刚才,她想叙说一种绝望,此刻她却充满了渴望。幻想的到来是无法遏制的,胸中的激流似乎能够冲垮一切。于是,她写下:渴望你是一颗多情的种子种在那儿都会生机盎然为何不种在我贫瘠的土地上我的渴望是那么久远没想到,她的眼睛朦胧了。她竟被自己写的东西感动的落了泪。她迫切的希望,诗中的主人翁不是自己,该有多好啊!她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她不应该有任何杂乱的想法。
最终,她关了灯,悄无声息的上了床。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怕吵醒了熟睡的其他人。其实,黑魆魆的宿舍像一座坟墓,只容着她一个人。一闭上眼,就是满脑子的空想。母亲哀愁的面庞,父亲冰冷的眼神,时时浮现在她的脑海。她似乎还看到了满鬓沧桑的奶奶在与病魔垂死挣扎的情形。她从小就与奶奶有个美好而遥远的约定:等我长大了,考上大学,一定带奶奶逛逛大城市。
第二十四章 狂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