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微连忙奔过去,扶起他,却被沾了一手一胳膊的黏腻,她一惊,打开手机背灯,却看见他的深色衬衣上全是血,腹部伤口还在汩汩地向外冒血,很快将她的衣服也湿透……
他受伤了!
他怎么会受伤?
转身就要去找大夫,被他攥住衣角,“别去。”
岑静微突然想起来,这是苏正茂的医院,大夫不一定会救他!她连忙摸出手机,拨打120,还没接通,就被苏南橘挂掉,他嘴唇青紫,不成字句:“急救中心派遣最近的医院来急救。而棕蕾医院,就是最近的医院……”
岑静微猛然意识到,“你的伤是苏院所为?”
苏南橘痛得说不出话来,手一直拧着衬衣的衣角,浑身颤抖。
岑静微也吓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能打急救电话。
不能通知这里的医务人员。
苏南橘的伤口严重程度也未知,必须得迅速救治啊!
不能白白等死啊!
岑静微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没有监控,而安全通道不亮灯的话,监控室也不会注意到受伤的苏南橘。
她牙一咬,扛起苏南橘的胳膊,就准备扛着他下楼。苏南橘却拗着一股劲,虽然微弱,却推开了她,摆手,“不行的。我太重了。”
靠在她肩头,只剩下了气声,“你报警吧……”
这下轮到岑静微的眼泪哗哗往下掉了:“可是等警察,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等警察来了,你会不会……”
“会也没办法。”
他牙缝里都是血,看起来格外吓人。
岑静微拿起手机就要拨打110,苏南橘却递过刚才夺来的手机,“苏正茂手眼通天,会查到报警的人是你。用我的电话……”
她手抖得握不住,抽噎得止不住,却努力让声音清楚,又怕惊扰了医院的其他人,小心翼翼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警察保证了会立刻出警。
岑静微放下电话,苏南橘却已经面如菜色,右手死死捂住伤口,血却从指缝里往外冒。岑静微真的不能坐以待毙,起身就跑:“你等着,我去拿药水,先简单包扎一下。”
却被苏南橘一下拽住。
他没有声音:“你浑身是血,发现……太危险。”
她真是要被气死,“那也比你这样强。法治社会,她们还会杀了我不成?”
又要走,苏南橘却突然揽住她的后脑,一双唇就印在她的额头上!
似乎有血丝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渗透,岑静微的视线一片腥红。
大脑一片空白。
他很快放开她,“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死。有些话不说,可能这辈子就再没机会说了……”
岑静微浑身一震,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掉,“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她知道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爬起来要去找工具,苏南橘却就不让她走,声音宛如梦呓一般,“岑静微,我虽纨绔不羁,对待感情,却是认真。我坦荡追你,你觉我心有旁骛,我不怪你。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从前,到现在……”
以前觉得喜欢就去追,爱就要拥有。现在觉得,喜欢就是让她好,爱就是看她幸福。可苏南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追,去拥有,去让她好,去看她幸福了……
多惨。
他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突然捧起岑静微的脑袋,在岑静微的额头狠狠落下了一个吻。
岑静微一惊,“哎你……”
动也不敢动,只怕稍微一动,苏南橘就会立刻消失似的。
她想过自己也许和苏南橘会复合,也想过苏南橘也许对自己旧情未了,但从未想过自己和苏南橘会是以这样的状态,这样的情形,在这种生离死别中,有这样的交集。
仿佛是电视剧一般,现实生活中,她连这样多的血都没见过,何况这样多的血都来自一个人。
苏南橘。
这个她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这个她追逐了那么久,这个她最喜欢的人。
相逢太短,竟有可能是诀别。
岑静微的眼泪哗哗就往下落,浑身颤抖,“你不会死的……不会……”
苏南橘缓缓挪开面颊,笑了笑。
岑静微并不知道他的伤口情况,大概只是觉得鲜血太吓人。
可他是医生,这一刀究竟刺在了什么部位,刺得多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一清二楚。
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淡定。
没有希望啦。
他们都是普通人。纵然在死之前,还能见到心爱的人,仿佛应该死而无憾啦。毕竟这样的事情,在普通人身上发生的概率只有几万分之一,可还是叫他碰上了。
但他却深深明白,纵然这样,奇迹发生的概率,也不会因此而变大。
却还是祈祷,有奇迹。
他不想死。
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更不想,在岑静微面前死。
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他终于支撑不住。
轻轻一下。
倒在了岑静微的肩头。
“南橘!苏南橘!”
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滴答滴答的血液往下滴的声音。
格外渗人。
第四十八章 生死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