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要?你心疼人,我倒心疼钱呢,都怪你!”此时的杨孝钕心里虽然高兴,却也感到遭受了天大的耻辱,他跑进房屋里,一头栽在床上,喘着粗粗的火气。顿顿,他又高兴地跳起来,像是身上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因为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娘急的,昏了脑壳。不然的话,才刚过二十岁,自格还是细把戏,就订么格婚嘛,真丢人!陈玉秀也感到特别沮丧,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刮来的却是西风,这些东西,等于丢在河里,连水泡都没有见到一个。她呆坐了很久,对乔金娇传的话琢磨了好久。其实,对于房子,对于屋场,陈玉秀早就有了想法。家里已经好几代单传了,而且男人的寿命总是不算长,这是家运不济啊!家运一靠坟山,二靠屋场,祖坟山不是哪一家的,是换不了的,可屋场可以换呀。眼下既然人家提到了房子的事情,是该借机换换了。只是太逼了,起屋讨亲,都是大事,都是要花大钱的事,说换就换,哪来这么多的钱呢?可如果不换,还不晓得有几个妹崽会被那一间破旧房子吓跑呢!想到这里,陈玉秀才来到杨孝钕床边,苦笑着说:“满崽呀!人家讲的也在理,我们这房子,这屋场,早该换了,原以为你讨了妇娘,家里多了一个劳力,换起来会快一点。这样也好,她家也没有讲不同意,也是在等起新屋,要等几年就等几年,我们两娘俩扎紧裤脚,捆紧裤带,苦奋下力做几年。窝筑好了,还怕凤凰不来?退一万步讲,反正你们都还后生,男人三十还是一朵花,女子三十就是豆腐渣了,伢崽还怕等不过妹崽?”说着就要拉杨孝钕下床,“起来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还会为了这一件事躺下?我看呀,明日你还是要过去,过时过节嘛,脾气要放好点,亲戚结定了,不要多讲出空话来。啊?”杨孝钕有些生气地说:“我的个妈妈娘吔!您就莫要再做千秋大梦了吧,人家都已经远走高飞了,你还送东西去喂狗?”陈玉秀就生气道:“呸叱!没大没小,雷公打人呢。”转眼又分析道:“这只是你伯娘听到的一面之词,又不是亲眼看见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再说,人家并没有讲那一条理由,如果我们失礼,不正是给了她家的口实吗?”杨孝钕还是坚决不去,陈玉秀又是苦苦相逼。杨孝钕到底扭不过妈妈,第二日虽然把彩礼部分留了下来,还是送去了一大袋月饼、糖果和四斤猪肉。只是,后来陈玉秀才晓得,杨孝钕是送到另外一家人——叶银花家去了呢。为此,陈玉秀大骂了他是不孝崽!杨孝钕就跪地求饶道:“妈!其他事我都依您,只是讨妇娘这一件终身大事,您无论如何要由崽作一回主。讨错一门亲,要害三代人呢!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充足的理由,做到仁至义尽了,不是我不要她,而是她看不上我呢!”陈玉秀就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都已经见了面,交了见面礼,你讲人家柳姑娘哪里不好吗?眼下人家并没有完全回绝,说明婚约还在嘛。”杨孝钕就说:“妈!人家已经把话讲明了,你怎么还要赖着人家呢?至于那个人好不好,我虽然认得了,可还没有深入了解,眼下出了这事,你不是也看得清楚了吗?”陈玉秀就说:“么格深入了解,人还没有进门来,你怎么深入了解?一个黄花大伢崽,不晓得害羞!再说,你与人家叶医生连婚都没有订,你怎么就去送节了呢?”杨孝钕就反驳说:“妈!眼下是么格年代了?你还在用封建社会的眼光看待婚姻,想用包办方式代替自由恋爱,您……会害了自格的崽呢!”听伢崽越说越严重,陈玉秀略有所思道:“好啦,你莫气了。如果那妹崽真的嫁人了,我们也重新找了人家,你再找哪个,妈妈也不管了。”
第九章
不久,乔金娇带来了确实消息,在广东打工的辣妹子果然嫁到那里去了,朝天椒只是打了一个马虎眼,想赖掉彩礼呢。这样,歪打正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叶银花终于做了杨家的媳妇,而且根本就没有费么格神。
陈玉秀不但对这个媳妇非常满意,而且对丢掉一箩糠、得来一箩米倍感欣慰。然而过不多久,陈玉秀对于讨这个媳妇是福是祸,还真有些担忧了。叶银花论人品相貌、脾气性格、待人接物、居家理事、敬老尊夫什么的,都没有二话讲。只是进门两年多了,媳妇还是一个黄花闺女相。陈玉秀悄悄问满崽,才晓得媳妇可能身体有问题。陈玉秀心里于是好纳闷,媳妇白皮嫩肉的,针扎出来的血,滴滴都是鲜红鲜红的呢,怎么会怀不上呢?媳妇呀媳妇!你给别人治病,千万也要治好自格的病啊!不然的话,杨家没有了烟火,我们活着还有么格意思?然而,叶银花的病不仅自格治不好,看了好多大医院,好多专家教授,也是一筹莫展。这么一来,陈玉秀就像嘴里含了一块姜,吐了舍不得,吞下怕肚子辣,天长日久便愁出病来了。
第5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