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钟情于尚忆知这件事,应当是在我嫁予他之后,自那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之际再亲口说出的。可惜,后头的事情却真真是叫人完全无法估计,先是来自于南宫慕合的欺瞒和利用,我背上人命官司被朝廷通缉。
皇城司里,地狱无门。
金殿之上,尚忆知成了帝君属意的驸马人选。
元初长公主,金枝玉叶尊贵出身自是天之骄女。
这故事乍然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话本子里的一般,考取功名之后抛弃糟糠,事实上我自是明白,尚忆知彼时当是抱着要救我的心思去的。故此,在这桩事里,我亦是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指责他什么。因为从开始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看似我自己主导。
即便有南宫慕合那个扫帚星的推波助澜,可总的来说却也是我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很多时候若只是一味地指责更多也不过是为了减轻心底的压力,只可惜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人。于是自己就面对了那些苦涩而又无奈的现实。
“那么现在呢?”听着尚忆知那轻缓的问话,
我钦慕他,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即便我知道,我的忆知哥哥真的是待我极好,不过有些事终究是不一样的了。我的师父不在了,于那密林之内,无人问津之际便是连尸首都未曾留下。
即便再有理智,我却也无法完全不去想,师父的离世实在与尚忆知带兵上岱山这件事休戚相关。
我摇了摇头,情绪仿似沉入水底般,望着他略略有些失色的眼道:“我不是很确定,你对那些事知道多少。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你带兵围剿岱山之际,必然就应该想到,你我之间自此当是恩断义绝再无可能有任何回缓之地的。”
他看着我,“那么染儿,若我同你说,我是有苦衷的呢?”
我垂了眸,继续摇头,“便是怎么样的苦衷我都不想知道。”
人总是有自私的一面,我亦不是什么圣人之列,那些背后的不忍落再是多,也无法再将我师父换回来了。况且,他所谓的苦衷左右也是与一十六年前的事情有关,那么,不管尚忆知再是有什么苦衷,自然都是与我无关的。
我并不想要去知悉或者探究,他究竟是缘何要对帝君尽忠这种事。
我看到的,只是他带兵围剿四方阁。
硝烟滚滚之下,我师兄受伤倒地。
他避开了我的眼神,在那一刻我深切的明白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在尚忆知的那些计划面前,不管是谁都无法去阻止他。我自然也是知道,有些牺牲不可避免。但是我却无法去面对尚忆知这样的牺牲,他牺牲的不光是我对他的情愫,还有师父与我爹爹昔年为了他天下第一庄做的那些。
有些事,有些话并不需要完全合盘拖出,我也明白,尚忆知已然是知道一十六年前的那桩过往的。自然,《云舒卷》这个东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那么这之后的所有也都没有再去询问探索的道理了,这是他的选择。
少时跟着村子里头的秀才识字我便认得那个词,助纣为虐。
这便是与尚忆知的那番作为不谋而合的,我亲眼所见的部分就是他为了某些原因围剿了四方阁,没有去追究他为何要这么对堪称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师父和我爹爹下手,我自觉就已经是有几分顾虑素日交情了。
“染儿,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奸险小人?”
“尚大人这话言重了。”我摇了摇头,并不想去继续纠缠这个真假与否都叫人难以抉择的问题,“不如想想如何将我交到帝君面前,以换取荣华富贵才是。”
我这句话似乎是让他极为震动,他望着我的双眸疏忽微微眯起,那脸上的神色当即沉了下来。
“花夏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把你交给帝君?”
“不,我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重要性会左右你的行径,不管是将我交给帝君亦或是带兵围剿四方阁,尚大人要考虑的必然只能是忠君爱国之事。至于旁的,不该也不能在你的考虑之中。”我知道自己这番说话有多难听,这会子倒是突然了解了南宫慕合。
其实有时候,知道对方心里的痛脚往里狠狠捅下去之后,自己心里的那些憋闷厌烦情绪亦会减轻不少。故此,那扫帚星才会每每刻意指着我的伤心处恶意攻击。
原来到了我身上,亦是会有这样的表现。
即便我心里是有感觉的,尚忆知绝非是我说的那种下三滥之人。可是那又如何,首先,我看到的部分自然是证明了这点的,故此我对他的这些厌烦情绪才有真正存在的理由。反之,若他实际上并不曾如是,而是真的抱有什么内情做了这些,我又当以何种面目去理解面对他?
我的生活由来都只是简单的,不欲做什么江湖侠女,便是唯一能称作念想的东西也不过是嫁给尚忆知做状元娘子。可,其实这念想也是这世上最可笑与艰难成型的部分。
最终,尚忆知离开了,脸色阴沉地拂袖而去。半道还撞上了若欢,她一脸着慌地进了房,与我急切道:“姑娘,方才老爷是不是来过了?”
“我累了,不想多说。”摆了摆手,我拒绝再行说道这个人这些事。
若欢一脸忧愁,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第两百一十二章 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