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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疟疾流行的第三天,各西药店同时贴出广告:疟疾克星金鸡纳霜购者从速药到病除。所谓病急乱投医,消息一出,大家又反过来向西药店涌去,把西医又忙得屁滚尿流,就连已经在中医药铺就诊的患者,也改服西药,西药金鸡纳霜几乎卖得脱销。说来也怪,这金鸡纳霜治疟疾真是灵验,药到病除,一点不假,所谓一物降一物,石膏点豆腐,它就是疟疾的克星。一场疟疾流行,使西药名声大振。对风雨飘摇中的香樟中医药业,无疑是雪上加霜。果然,此后广善缘的生意江河日下,不管你如何变通策略,对迷上西药的人们都已是无济于事了,即使是中医的骨伤科强项,也不无例外地蒙受冷落,国人的悲哀!
  当政者的漠视,西医西药的猛烈冲击,崇洋媚外思潮的泛滥,中医中药的厄运来临,洪记药业也难幸免于难。先前,重庆庄站蒙受重挫,西北路大宗的中药材购销业务也日渐萎缩,夫人忍痛割舍了这块生意,仅留下洪广图、吴玉墙两位老先生,勉强维系着洪记药栈的牌号,其余伙计全都辞退。炮制坊也不得不裁员一半,由方志公领着剩下的员工,生产一些祖传的秘制药丸,也不是十分景气。遭受疟疾之灾后,广善缘的经营更是一蹶不振。
  一天,江心澄郎中和周海拳师,相邀来拜见洪夫人,洪夫人给他们上了茶,心下已猜到他们的来意。江心澄艰难地开了口:“夫人,我在广善缘坐堂十几年了,实在不愿离开,但不能干呆着混工钱,增加店里的财务压力,我准备出去自已开个诊所,望夫人见谅。”
  周海趁机附和:“我跟江先生一个意思,不想增加店里的负担,回老家去重操就业。”
  洪夫人理解地:“你们都为洪记药业出过力,是洪府的功臣,如今洪记到了如此地步,对不住你们这些老朋友,我真要向你们致歉。出去寻条生路也好,总不要大家吊死在一棵树上。”
  “难得夫人如此通情达理,你放心,我等出去后不会忘记广善缘,凡有处方抓药还是会推荐到广善缘来的。”
  周海也表态说:“这是肯定地,今后广善缘有用得着时,我们会随叫随到。”
  洪夫人:“有你们这份热心肠,我心里安慰多了。”她随后示意来雪,把卧室里的银子端来:“请两位先生收下,些须薄仪,不成敬意。”
  江心澄、周海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夫人千万不要客气,我等来告别而已,洪府正需要银子周转,还是留着吧。”俩人拒不收受馈赠,告辞而去。
  从此,洪夫人收缩战线,裁减人员,仅仅经营几种独门药丸,维持洪记的一脉生息,以图东山再起。一连串的变故,使洪夫人心如刀绞,她一个妇道人家要独自面对接踵而来的打击,也实在是件残酷的事。她写了一封长信给洪尘庵,宣泄胸中的委屈。
  二十七
  洪尘庵在任上又度过了一个春节,尽管有上官花时常抽空来陪伴他,但那思念家乡、牵挂妻儿的愁绪总在心头隐隐浸漫,令其难以开怀。至于祖业的颓败、家乡的变故,洪尘庵也不得而知,关山的阻隔,通讯的闭塞,总让我们的古人身处异地两茫然,空留下一些无助的思念。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自从煞了煞煜敦的邪气后,施政的阻碍少了许多,辖区的治理也得心应手,加上郑巡抚的鼎力相助,淮林境内,近期也算是海晏河清,政通人和,经济复苏,文风渐兴。洪尘庵还是丝毫不敢懈怠,殚精竭力,效忠王事,一心要在任期内创造一番煌煌业绩。
  此时,朝中后党帝党之争日趋公开化,朝廷中由徐桐、翁同和同值军机,然两人观点相左。以徐桐为首的后党,倚仗慈禧之势,顽固守旧,墨守陈规,发对变法;以翁同和为首的帝党,支持康有为之辈拥戴光绪皇帝革故鼎新,推行变法。初始,慈禧太后还政于帝后,似有放权之意,静居颐和园,或泛舟、或听戏、或以书画消遣,颇似厌闻政事,光绪所施新政,也多次向太后禀报,太后并没有阻挠。变法运动赢得暂时的有利局势,光绪帝重用康有为、梁启超等一批新党人才,开设经济特科,创办京师大学堂,裁减冗兵冗员,废除八股取士,改考策论,提倡兴办实业,准许设立报馆、学会,罢黜阻挠新政官吏。变法高潮涌动朝野,上至朝廷,下至士人,纷言变法。一批有才识的维新人士,在此时也被陆续调往京城办理新政,芜湖道台严尚因其谙熟外交,于光绪二十四年夏调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任太常卿,负责外交事务。
  离任前,严尚到督抚衙门交割,郑巡抚设宴为严道台饯行,单请了洪尘庵作陪,正所谓物以类集,人以群分,他们三人都是皖江变法的中坚,志同道合,意气相投。
  洪尘庵接到郑巡抚钧旨后,早早赶到督抚衙门恭候严道台。郑巡抚令其到书房就坐,俩人边饮茶边等候。郑化熙颇为惋惜地说:“严公一走,令我有失臂之痛,但为大局、为个人前程,老夫又不得不忍痛割爱。”
  洪尘庵:“鄙职与大人有同感,几年来,我一直把严大人看作是施政的标杆,做人的楷模,以后远隔重山,良多抱憾。”
  郑化熙又宽解地:“也好,如此一来,严公又可以重操旧业了,光绪九年,他就曾充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京章,一做就是十年,算得上老外交官。”
  “原来如此,当今列强逼迫我朝门户开放,外交事务繁忙,正需要严公这种外交人才为国效劳,此去也是皇上对严公的信任,我们还是应该为严大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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