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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吴玉坤把损失一船货的事简要告知,并命他赶快通知货主来调陈皮、枳壳,船老大催得紧。洪树明又是一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一次又一次的失误,叫他如何向东家夫人交代,又如何对得起洪府对自己的信任?正暗忖着,几个四川药商火急火燎地进得庄站来:“洪老板,好多天都捞不到你的魂,快急死我们了。”
  洪树明强装笑脸:“请坐请坐,伙计,上茶。”
  “冒得空喝茶,快把我等的川货收下,我们好赶回成都。”
  洪树明尴尬地:“啊呀,庄站的款子还没到位。明天来,一手付钱,一手交货,也不耽误你们的事。”
  “合同都到期了,还推明天,做生意要讲信用啥!”
  吴玉坤见客商有情绪,便作揖道:“几位老板不用着急,我们洪记决不会失信于人,今日我请客,以慰劳各位,明天钱货两清。”
  “这是我们总店吴大掌柜,刚刚到重庆。”洪树明介绍。
  “吴大掌柜,失敬失敬。既然您老开了口,就听您的,请客就免了,我们都有事要办,明天见。”四川药商碍着掌柜的面子悻悻而去。
  “庄站的铺底金呢?都收了药材?”吴玉坤不解地问道。
  “没收药材,周转银……子……”洪树明语无伦次。
  “洪树明,你搞什么名堂,结结巴巴的。”
  洪树明知道难以蒙混过关,扑通一声跪下,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原委哭诉一遍。吴玉坤大惊,气得把桌子拍得山响,指着洪树明的鼻子痛骂:“好你个混帐的东西,不到一年就五毒齐全了,连庄站的银子都敢挪用!我真是瞎了眼,举荐你个无用的家伙来重庆,那窑子是你逛的?那大烟你也敢抽?那都是杀人的刀子,要命的砒霜!现如今把庄站亏空得一无所有,自己也遭塌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看你有何颜面回洪府见夫人?!”
  洪树明羞愧难容,但挡不住鸦片烟瘾又发作,四肢痉挛,鼻涕口水止不住地流。吴玉坤见状,只好命伙计们将他捆绑起来,关进库房,对其实施强制戒烟。然后教押货的伙计通知陈皮、枳壳的买主提货,自己调出庄站的账本查阅。从春季开办以来,来往账目倒是一清二楚,调进和批发的量也比较大,盈利率较高。但立冬前一个月,却基本没有生意往来的记录,再查看合同存根,发现大约签了一船黄芪党参的协议,而且都已到了交货日期。吴玉坤计算了一遍,除去陈皮枳壳货款冲抵一部分外,兑现合同还差一大截银子,毁约又绝对不可以,吴玉坤处于两难境地。
  第二天,卖陈皮枳壳的货款倒是全部收齐,刚吃过早饭,四川药商也如期而至。吴玉坤只好硬着头皮,命伙计们开秤收货。先把黄芪验收,兑付了现银,收购党参的银子再也没有了,吴玉坤便与四川药商协商,赊欠党参货款,待总站汇银一到,立即兑付。川商们气不打一处来,一百个不答应。川蛮子,川蛮子,凡跑江湖的人都知道四川人的性格,执拗、一根筋不转弯。但人家拗得有理啊!早就跟人家签了合同,合同到期了,人家一事八贴将货运到,你庄站一推再推,不收货不付款,没银子还开什么专庄,造成损失谁买单?川商们涌进庄站,扬言不兑现合同不走。吴玉坤做一辈子药生意,第一次遭遇如此尴尬,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他强陪笑脸,叫伙计上茶,先稳定客商们的情绪。再到库房问洪树明,有没有地方好拆借银两。洪树明到此时像一条死猪,束手无策。正踌躇着,前堂报关渝生来访,洪树明突然抓到一根稻草,兴奋地说:“关渝生,关渝生,他能帮我们……”
  吴玉坤把关渝生请到后堂,叫洪树明也来作陪,关渝生与吴玉坤相互行见面礼后,吴玉坤把庄站的困境告知,关渝生责怪洪树明:“洪老板,你就不够朋友,庄站与川客有签约的事,瞒得铁桶一样,遇到麻烦又不来找我,明摆着是嫌弃在下。”
  洪树明无言与辩,吴玉坤连忙赔罪:“关老板千万不要生气,树明未经过风雨,遭遇混乱阵势,已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吴某刚到贵地,又不知就里,若知有您这位仗义的朋友,早就登门拜访了。”
  关渝生见过世面,听吴玉坤一说,知其是跑码头的老手,便放缓口气:“吴大掌柜不用客气,需要老关出面时绝不含糊。眼下最要紧的是怎样对四川客人交代?”
  吴玉坤:“关老板能否暂借一千两银子给蔽站,渡此难关,不日将加息奉还。”
  “将近年关,拆借银两恐难如意。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可行否?”
  吴玉坤期待地:“关老板但说无妨,吴某自会斟酌。”
  关渝生不客气地说:“现在,洪老板擅自挪空了洪记西南庄站的本金,又身罹毒瘾,我估计东家是不可能再让他呆在重庆。再派新人来接替,总店恐怕也难放心。你们不如把专庄改为代庄,由重庆本地人帮贵站经营,四川药商的合同由代庄经纪人担保兑现,这样既可解燃眉之急,又无后顾之忧。不知当否,请吴大掌柜裁决。”
  吴玉坤也想过此步棋,担心没合适的人选,故未动议,现在关渝生主动提出,正中下怀:“这个办法好!我代表总店决定,就聘任关老板为代庄经纪,望屈尊领受为感。”
  “既然吴大掌柜看得起关某,我也不推辞,今后就把它当自家事体,竭力操办。”
  双方当即签署了代庄协议,关渝生正式成为香樟洪记药栈西南庄站的经纪人,轻而易举地解决好了与四川药商的合同纠纷。午后,收购的黄芪党参,也顺利地装船待发。次日,喝过关渝生丰盛的饯行酒后,吴玉坤带着洪树明登船东去,回归故里。
  二十六
  洪夫人闻讯后,十分恼火,没想到当初的担心会成为事实。正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古话一点都没说错,用错了一个洪树明,几乎断送了西北路的生意,虽保留了代庄,但与自己直接掌控的专庄不可同日而语。她悔之莫及,更恨洪树明不争气,一摊糊不上墙的烂泥,在回香樟的第一天,就把他遣送到农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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