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剑,勉强捂住耳朵,后退几步,忍耐到对方的咆哮结束。
我目不转睛地警戒着对方,只见男人的脸渐渐变得不是充满疯狂的我的脸,而是皱巴巴的蓝眼——变成年老老人的脸,往前倒下。
男人发出与外表不符的沉重声音倒下,张大嘴巴,一动也不动。他应该不是因为手臂被砍断而死。
引发这个奇妙现象的,明显不是人类。我直觉地认为自己现在踏入的,是与非人类的存在有关的地方。
让我看到这个奇妙景象的是什么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让我看到这种东西?
我举着剑,对着看不见的存在喊道。虽然没有回应,但我确信对方正从某处看着我。
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后,周围的样子渐渐发生变化。灰色的墙壁发出劈哩啪啦的声音变质,变成黑色的异质墙壁。同时周围开始变暗,我意识到自己被逼入了危险的状况。
虽然没有携带式灯具,但行李袋里有小火把。我慌忙地拿起火把,把小瓶子的内容物洒在干布上,摩擦火把柄上的火石,点燃火把。
当室内完全陷入黑暗时,我用火把的火照亮周围,但倒下的男人,以及被男人打倒的女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果然是幻影。
恐惧从周围的黑暗中渗出。
这不是比喻。被火把照亮的黑暗中,有一部分是即使被火光照耀也什么都看不见的真正黑暗。黑暗中的漆黑影子出现了。
影子发出噗滋噗滋,或者该说是咕啾咕啾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影子团块。
那是个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巨大黑兽。身体轮廓模糊地摇晃着,从像是脸的部分,可以看见六只发出黄色光芒,类似猫科动物的大眼睛,正注视着我。
并不是有三颗头,而是一颗头上有六个眼孔。
是人类吗?
那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某种类似渗入脑中的寒气在对我说话。虽然寒气只是比喻,但我的脑中确实有种奇妙的感觉。
没错,我是……人类。
我犹豫着是否该老实回答。现在对峙的不是生物——甚至不是魔物。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清楚这些存在,但我很清楚那是上位存在——也就是被称为神的存在。
不过,那很明显是被称为魔神或邪神的危险——非常危险的存在。
当然,如果是一般人,就算吓得失禁逃走也不丢脸。如果有人面对这东西还能无动于衷,保持平静,那他肯定是个疯子。
嗯。
那东西用巨大的黄色眼睛观察着我,开始思考。
你叫什么名字?
那冰冷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仿佛在看着不感兴趣的虫子,问着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我下定决心,闭口不言。
名字。
这次的声音带着类似焦躁的感觉,相当具有威吓感,我感觉到脑中出现无数细小的刺。即使如此,我还是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我拒绝回答。
我必须鼓起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只有曾经面对过上位存在压迫感的可怜人才能理解这种心情。光是拒绝对方的要求,或是想要拒绝,就让我觉得膝盖快要发抖。
哦,你不想报上名字啊——为什么?
这次那东西像是觉得有趣地问道。脑中出现的无数细小刺消失,让我松了口气,但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一点时间。
不要随便对上位存在暴露自己的底牌,这是魔导相关人士的常识。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没有随便接触人类,不就是最好的回答吗?
听到我慎重思考后说出的回答,漆黑的影子缓缓摇晃,六只眼睛眯了起来。
糟糕,我挑衅过头了吗?
虽然这么想,但反正只有死路一条,我选择赌上渺小人类个人存在的尊严,与对方对峙。
拥有直达天花板的巨大身躯的漆黑野兽缓缓摇晃身体,接着渐渐变成笑声,在我脑中响起。
那是老人、年轻人、男人、女人的声音,时高时低,大声——或是小声地笑着。
是吗?的确。不,你说得没错。我们随时都能杀了你,但要实行需要理由。嗯,的确是这样。
说到这里,脑中响起的声音突然改变。这次是冰冷、漠不关心、无机质的声音。
但是,你不是在我们的领域里犯下了杀人罪吗?你不是亲手杀了你吗?
我一瞬间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装出冷静的样子,停顿了一下后回答。
我只是砍断了手臂,并没有杀害他。而且死掉的是我从未见过的老人,他应该是衰老而死的吧?
野兽似乎又摇晃着身体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子后,它张开大嘴开始说话。
你这家伙真有趣。而且警戒心也很强。虽然慎重也意味着胆小,但似乎也拥有坚强的意志……好吧。
上位存在用自己的嘴继续说道。
首先让我报上名字吧。先让你安心,这不是契约。话虽如此,也不是单纯的自我介绍——我会帮助你实现愿望,作为代价,你愿意协助我消遣吗?
令人惊讶的是,它竟然要求对话。我没想到上位存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故意给自己时间思考,只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虽然很危险,但上位存在都让步到这种程度了,如果这时候拒绝,虽然算是英雄,但也是个蠢蛋吧。如果拒绝,就算能活下来——也只会诅咒自己的不幸,度过充满灾难和徒劳的人生。
我是魔神拉乌瓦雷亚修。虽然现在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要守护和引导人类的未来还是轻而易举。我是沉入黑暗的五根黑暗之柱之一——你的名字是?
雷基斯瓦特。
我报上名字,同时将魔剑收回剑鞘。
雷基斯瓦特吗?嗯……你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如你所见,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个废墟。而且离人烟也很远。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