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时,他第一次见到了“相皇”,就在那天晚上,在“相皇”的见证下,师父亲手将将军的印符交给了他,在大和魂的历史上,在这个年纪登上将军宝座的,他是第一人。
这一刻,他想起了在神魔岛的岁月。
他上岛的第三天,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孩子狠狠地揍了他一顿,那一晚他没有回到师父身边,而是独自在林中过了一夜。
三个月后,他找到了那个揍他的孩子,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人欺负过他。
以后的漫长岁月中,“苏擒龙”这三个字越来越响,光芒越来越盛,传遍了整个大和魂。
他还想起了师父对他孜孜不倦的教诲。
他在踏上神魔岛的第一天,师父就告诉他,他最大的仇敌是中国。
他勉强能够识图认字的时候,师父就指着地图一遍遍地告诉他,他的国家已经被中国挤压无形。师父指着一个个岛屿告诉他,这些本该是他的家园,现在却已被别人侵吞。
师父一遍遍地告诉他,若他们这一代人再不奋起,他们的家园迟早会被那个状若雄鸡的国家侵吞。
那时他还不曾认得一个中国人,脑海中还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中国人的形象。
师父无时无刻不在鼓励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在他们的民族才是最为优秀的人种,只要他们努力,师父大手一划,声若洪钟:“这些地方,就都是我们的。”
他却没有想到竟有今日,他要遭到这个低劣人种的侮辱。
无论如何,这一点他都不能接受,可惜他却又不能不接受。
这一刻,他万念俱灰,他在等待着那三记耳光响起,他曾经的光辉,无上的荣耀,都将在这噼啪声中灰飞烟灭。
林一飞终于走到了苏擒龙的面前,他们俩之间原本不过数尺之间,这段距离他却好象走了千年万年。他冷冷地望着面前这个孤傲不可一世的汉子,“叶城之夜”在他脑中一遍遍滑过,那遍地的鲜血、那心碎的哀呼哭泣,有如钢针一遍遍地刺在他的心里。
他是警察,但是此时此刻,就是叫他亲手一块块将苏擒龙撕碎,他都愿意。
他冷冷地盯着苏擒龙,面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眸子深处却是一片空洞,竟再也找不到一丝曾经的气焰。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走吧!你该杀,却不该爱辱。”
苏擒龙原本已万念俱灰,远处的海浪,园中的鸟啼,都在离他远去,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可是这十一个字却有如暮鼓晨钟在他耳边响走,震憾着他的心灵。他蓦地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林一飞一眼,林一飞却已踏着地上的落叶向放酒的桌边走去。
十一情已逝此心如铁
“你真地这么厌恶‘樱花二十六’,真地要从这里走出去?”
残花已落,秋风又起,林一飞和苏擒龙刚才虽算不得真正的交手,但进退之间,两边的花草已给他们挟带的风吹乱。
别墅合金做成的大门已经变形,那被扔出去的红衣武士已被抬走,他虽然还留得有半条命在,但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上三五个月。
只有那些不知人间险恶的飞鸟又在上空盘旋,无论人间生死,它们永远那么快乐。
林一飞涩声道:“你总是那么出色,每一件事都做得那么完美,我只是不明白,你原本应该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还要一直走下去?”
金玉姝苦笑道:“人生在世,身不由已的事实在太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对于你我这些人来说却最正常不过,因为我们都有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我们这些人做的事,本就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我从警十余年,自认已可算得上一名黑道专家,却还是想不清你是怎么完成这一计划的。”
“那是因为你还不清楚我们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金玉姝盈盈一笑,竟然从轮椅上慢慢站了起来,那妙绝天下的身影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但走出的每一步却已稳稳当当。
她昨日才被送到神魔岛,那时她离死亡只在咫尺之间,就算大和魂为她请来的是这世上最好的医生,又怎能让好恢复得这么快?
金玉姝仰望天空,那里有淡淡的云彩在飘,她的声音也如这云彩一样飘飘游游:“自从在波茨坦签下那份协定,那份屈辱我们就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一百多年来,多少大和英雄都在为此不懈奋斗。单是为了这次行动,我们付出的代价,一般人永远也想象不出。”
“‘5001’工程一开工,我们就开始搜集与此有关的一切资料,寻找一切可以接近夏候教授的机会。‘黑龙会’本是大和魂在汉城的分支,但是为了接近你,我们不惜毁掉了这份基业。”
“我们全球招募的五百黑道高手,请动南美七大盗,在外人看来无疑都是大手笔,但在我们的整个付出中,却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这次行动,我们分成了相对独立的两部分,光是为了擒龙师兄的‘叶城之夜’,我们组建的一家地产公司就不惜代价竞得了千洞峰附近的一块土地,历时三年,挖通了一条通向‘苍松古洞’的地道。我的‘朝日擒龙’,则聘请了全世界最优秀的地质专家和爆破专家,对野狼湾下的那条隧道作了十多次勘查,经过了三十多次试验。我们改装了四百多辆汽车,保证在我们行动开始的时候,野狼湾下的隧道里前后都是我们的人。”
“但所有的这些对大和魂来说,都还算不得什么。这一百年来,大和魂已聚集了数不尽的财富,大和魂旗下的第六门、第九门下面都有数不尽的产业。最关键的一点,是如何取得你们的信任,成功地登上夏候教授的专车。我们原来的计划,七大盗除了拖住你们的大批警力而外,他们的另一作用,就是作我的垫脚石。这一点就连擒龙师兄都不知道。”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