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心里传来了密密麻麻的阵痛，再开口，声音发颤：“爷，你这是…”
　　“弟兄们千里迢迢不容易，到时候他们愿走愿留不要强求，跟了我这个主子，你们不容易…”
　　“爷！”
　　“别说话！”南白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你跟我也有十年了吧？听我的话，要真有那么一天，不许喊叫，不许发疯，好好活着。……记住了吗？！”
　　“…爷，”苏尧眼里转着水：“您才二十刚出头啊…”
　　“。。。手上不干净了，我是不会走的。”南白松开手，血脉恢复时带来僵硬的疼痛，抬头冲他笑笑：“这件事，不许第三个人知道。苏尧，别辜负我。”
　　不远处就是王府了，天色慢慢沉了下来，远处出现了晚霞，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还未来得及卸下一身冷意，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有人知道，自从南白离府以后，顾子野就在这间房里等他，不停地惴惴不安又自我宽慰，心里想着他可能已经进了府门了。就这么等着，等到稀薄了时间。
　　“以后不许这么晚才回来，”蹭着他微凉的脸颊：“我会担心的。”
　　“好，”南白回抱住他，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我知道了。”
　　“……我听你的话了，我没有让人跟着你。”
　　“…嗯。谢谢你。”
　　“南白，我觉得你跟原来不一样了。”
　　南白揪住顾子野背后的衣服，轻轻笑了笑：“我怎么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你现在都很少跟我笑一笑…我错了…”
　　最后三个字，声音小小软软的，卑微小心，又哪里像那个潇洒的三王爷。
　　“不是你的原因，”南白抬起头来吻了吻顾子野的嘴角，“子野很好，没有做错什么。”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你一定要跟我说，你身体不好，不能郁结于心的，你跟我说，我改。……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
　　南白知道他说的是过几天大婚的事。低着头靠在他怀里，不再说什么。
　　我虽不想让你娶她，也不想让你空有野心。你有能力，就不该放弃。
　　南白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啊，享受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容，做过不可饶恕的错事，有过不顾一切的勇敢，现在得到了顾子野成爱人。
　　后悔过，挣扎过，怀疑过，到现在了，就只有庆幸。
　　我曾经是那么的恶劣，浑浊，但我还能遇到你，和你相爱这件事本身，就拯救了我的所有。
　　这是老天的额外恩赐，顾子野，南白从不后悔。
　　“子野，给我场婚礼。”
　　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
　　顾子野亲了亲他的额头，牵过他的手走到衣橱前，打开。里面两套喜服灼红了南白的眼。
　　“我早就准备好了。”顾子野在身后环住他：“今天晚上，我们就成亲。”
　　第二十四章婚礼
　　竹林轩的夜来得早。
　　顾子野握着南白的手走进竹林轩。
　　经过一场大火，小竹屋荡然无存，竹林也没了大半，深冬了，竹子在冬风里轻轻碰撞，半焦黑半枯黄，衬着月色舒朗。
　　南白执意要来这里。
　　两个人皆是一身喜服，大红的颜色在浅浅的灯光里显得更深沉。
　　“冷吗？”顾子野握了握南白的手掌，“要是冷我们就回去。”
　　“不冷。”南白摇摇头，头靠在顾子野肩膀上。
　　“南白，你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能得到你，就不委屈。”
　　顾子野站定，伸手把人搂进怀里，略有悲凉的声音混着冰凉的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南白回抱住他：“现在给我一场婚礼，就我们两个，我一点都不委屈，我现在开心极了。”
　　“我们拜堂。”
　　“好。”
　　两人对着月亮跪下，他们华贵的喜服背后，是一片废墟。
　　“苍天在上，”
　　“厚土在下。”
　　“我顾子野。”
　　“我南白。”
　　两人顿了顿，齐声道：“于圣德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结为伴侣。”
　　“从今以后，”顾子野侧头看着南白，声音轻缓：“不离不弃。”
　　“。。。。。同甘共苦。”南白看着月亮，下巴绷得紧紧的。
　　“形影相依。”
　　“。。。。。。”
　　南白没再说话，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来，很快就不见了。
　　“别哭，”顾子野伸手帮他擦眼泪，可是眼泪越掉越多，最后顾子野沾湿了手掌，南白哭湿了衣襟。
　　“。。。。。夫君。”南白带着哭腔扑进顾子野怀里。
　　他突然就很想这么叫叫他。南白从不怨天尤人，一直认为所有的事都是人注定。
　　可是这次，他恨。恨上天不公，甚至恨自己原先的不虔诚和做的错事。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要哭，不要哭，”顾子野最看不得他哭，南白每次哭都会压抑的浑身发抖，沉重的呜咽声像是直接扎进心里的刀。
　　你一点眼泪，我就缴械投降了。
　　顾子野是皇室子弟，自小在尔虞我诈中，早就不再相信什么真心，什么实意。遇见南白之前，所有的目标就是皇位。至于于身边人，有顺眼的，纳来当妾，到了岁数了，再由父皇指婚。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陷进这样的狂热爱情不能，也不愿自拔。甘愿放弃皇位，甘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对方是他，只要是南白。
　　“子野。”
　　“嗯，我在。”
　　“我。。。我爱你。”
　　“我也是。”
　　顾子野一把横抱起南白。太冷了，他的南白身子不好，受不得这寒气。
　　南白揪着他的衣领靠在他的怀里。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顾子野。
　　不，不是了。他很快就要娶别人了。那个女人也会这样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说话，感受到他的胸腔因为带起低沉嗓音而微微震动。
　　她是女人，她能帮他生孩子，她的母家势力很大，她能帮他。
　　南白，这样么想想，你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啊。。。。
　　“。。。对不起。”
　　曾经有过的疯狂绝望再一次席卷而来，南白咬紧牙关，往顾子野怀里又缩了缩。
　　以后我会帮你，我会在暗处帮你。既然我有可能是你的污点和软肋，那我必须要做你的盔甲。哪怕一时，我也要拼上一把。
　　我爱你。
　　我好爱你。
　　第二十五章成婚
　　元旦。
　　连绵不绝的冬雨在这一天停了下来。天空露出了久违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