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湖小筑前厅,双门紧闭,灯烛透亮。
云笙高高端坐其上,旁边所立弟子无数,前厅中心站着的三人皆被五花大绑,望着云笙,不禁有种草民面见皇帝的感触。
今夜云笙捉了要跑的肃临风,心中十分顺畅——她便说,白日里的肃临风怎么瞧都不对劲儿。一向吃饭挑剔的人怎么会突然间吃了那么多,若说是生病好了吃得多也算无可厚非,可他明明才刚能下地、走路还不稳当呢!
于是她便跟在他的身后,细细观察,在他坐着歇息的时候,她也坐在他的面前——绝世的哑穴明明被冲开了,可他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她“无意”间踩了他的脚,他也是紧绷着脸不出声的。
她便觉得,绝世一定有什么秘密,便吩咐了弟子一直监视着他。
果真,后半夜弟子来报,有人鬼鬼祟祟地潜入小筑,进入了绝世的房间。好在她早有防备,率领众弟子团团围住绝世的房间后,她便趁其不备将房中的三人点了穴、封了武功,全都给绑了丢到前厅。
厅中央。
褚玉扇斜着眼睛低声问着一旁的阳九子:“你不是说,阴阳派与前湖派交好么,她绑我们是在情理之中,怎地连你也给绑了?!”
阳九子亦低声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与前湖派的前前一位掌门熟识,阴阳派与前湖派在那时的关系是交好的。”
褚玉扇皮笑肉不笑:“那如今呢?”
阳九子悄叹一声道:“如今——交恶。”
褚玉扇正想再问些东西,边上的肃临风却是不依了,咬牙切齿地道:“褚玉扇我都快清白不保了,你还跟他眉目传情!”
褚玉扇一瞪眼,越发觉得今夜的肃临风太过矫情:又不是个姑娘,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高处的云笙却是一笑,看向站在褚玉扇与肃临风中间的阳九子,嘴角略一上挑,阴阳怪气地说道:“师伯,您来我们前湖做什么?这大半夜的不去看看星相占占卜,岂不是可惜了?”
阳九子一笑,上前一步欲与云笙套近乎,他道:“云笙掌门叫什么师伯啊,如今你成了掌门,叫我师兄就好了。”
云笙冷笑一声:“你那张老脸,也好意思?”
阳九子颇为委屈:“在下的脸哪里老了?云笙贤侄,你如今可是越发目无尊长了。”
云笙狠狠拍了扶手,站起身来,指着阳九子的鼻子啐道:“阳九子!你若真的是我前湖的尊长,当初算出九大掌门遇害的卦象时就该告知各派,可你呢?非但隐瞒不说、放任逐流,还故作不知、实在可恨!若不是你未拦住我的师父,她如何会死得那么惨?!”
褚玉扇与肃临风唏嘘不已:云笙虽贪恋美色,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那样敬爱着她的师父,为此不惜与阳九子翻脸。
云笙越说越气:“若非师父已故,云锦那小贱人又如何能执掌前湖?!还将本掌门院子里的绝世通通都给……”
云笙的眼眶子发红,却是不说了,她瞪着阳九子,将从前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到了他身上,恨不得要扒了他的皮。
阳九子一叹:“生死有命,我等怎可乱改?”
“是吗?!”云笙自个儿平复了一番,仿佛方才红了眼眶子的另有其人,她扬起眉道,“那为何十派掌门前去会见武林盟主的时候,你会辞去阴阳派掌门一位、反倒成了一个不问世事的宗使了?”
云笙一哼:“难道不是你早就算出了不测,故意找了一个替死鬼?!”
阳九子抿了抿唇,虽有无数的话如鲠在喉,却不再言语。
褚玉扇偏头瞧了瞧阳九子,肃临风也十分诧异地看着阳九子。
随后,阳九子身旁的二人皆心有灵犀地向两边各移了两步。
阳九子看向褚玉扇,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姑娘,咱们可是同道啊?!”
褚玉扇:“道不同不相为谋。”
肃临风补充着:“果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云笙一笑:“的确。”而她的手中又不知何时从何处拿出了一张白纸来——正是褚玉扇的江湖悬赏令。
云笙边看画像,边打量着褚玉扇,随后伸出手来将画像上的眉眼处遮了住:“除去眉眼,你倒是与这画中的人挺像的。”
此时的褚玉扇已经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云笙手中拿着的那张白纸是什么了——她那张标价三万两黄金的江湖通缉画像……
那晚在客栈的时候,卓真说过的——她涨价了。
她的眉眼处贴了易容膏,自然是与画像上的她不同了。
只见云笙又疑惑地皱起眉:“听说江水榭的人个个都是制毒的好手,遇事总是要先撒一把毒粉。可你……却只像是个普通姑娘,便是方才我点了你的穴,也没见你拿出甚么毒来。”
褚玉扇在心中一点头,此番还是多亏了卓真的叮嘱——她方才的确是要向云笙撒一把毒粉的,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一来阴阳派与前湖派交好(如今一看并不算怎么好),二来便是因为卓真所说——虽说她如今的面貌与画像上的不同了……但江水榭以毒闻名,若她总是用毒,总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如今她不拿出毒物,云笙便会存有几分犹疑,那么日后他们脱身的机会也会变得大一些。
肃临风亦道:“她就是个普通姑娘,哪里是什么褚玉扇?我们是亲兄妹,因羡慕闯荡江湖的生活,才从家中偷偷溜出来的。你没瞧见我俩的眉眼很是相像吗?”
云笙拧眉:“可我听你方才叫她褚玉扇。”
肃临风一惊,故作不知:“没有啊,掌门你听错了。”
云笙依次打量站在中央处的那三人:面目一个比一个无辜……莫非,真的是她听岔了?!
“你是说,本掌门的记忆,出了问题?”云笙问肃临风。
恰在此时,一弟子凑到云笙的面前,云笙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凶那弟子:“云红你做什么?!将你的丑脸拿到一边儿去!”
弟子面无表情地道:“掌门,弟子是云橙。”
云笙:“……”
第一百零八章:普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