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差不多是半年前,正值冬季。下了一夜的雪停停歇歇,等到第二天的太阳照进来时,地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小长安几乎是第一时间蹦出了门外,乐不可支,跑到院子中立时玩起雪来。简少则打电话过来说有事告诉她,所以她让简思陪着小长安在院子玩。她出门去找简少则。
然后,当简少则和她说话的时候,突然简思和小长安蹦出来,原本他们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却不想,她对着他们生气了。那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生气,没想到被他记在了心里。
辛暖心痛,忙低下头亲了几口,说道,“对不起。小长安,那次妈妈不是对你生气。”她疼的心脏都纠起来,为这个孩子的敏感,也为这个孩子异于同龄人的懂事。“小长安,妈妈真的不是对你生气。”
“那妈妈是对谁生气呢?”闪亮的眼睛扑棱扑棱,纯真无邪的望着她。
她心口一窒,为什么生气?因为那人么,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她还是会因为那人心痛,甚至忘了小长安。
“妈妈。”小长安突然凑到她脸上,吧唧一口,咧开了嘴,眉眼弯弯,“小长安不问了。只要妈妈不是生小长安的气就好。”
“怎么会呢?”辛暖微微一笑,满目的温柔怜爱,“妈妈永远都不会生小长安的气的。”
“真的?”眸子陡然发亮。
辛暖正想点头,扫到一旁简思幽幽的目光,想了想,笑道,“嗯。妈妈永远都不会无缘无故对小长安生气的。
”然后她听到简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长安星亮的眸子暗了一暗。其实他有好多问题好多事情想要问妈妈,如果妈妈永远不会生他的气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大胆问出来了,可是……他还是不敢。
“小长安是有什么想要问妈妈吗?”辛暖一语道破孩子欲言又止的神色。
“嗯……嗯那个,嗯”穆长安嗯了半天也没嗯出什么来,简思一旁看的好笑,那孩子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他看了一眼,眼神明显在说你看莫名其妙加了‘无缘无故’四个字,看孩子都说不出话来了。多可怜见的!
简思跑过来,一把抱过穆长安,向上举了举,额头给了一个响栗,“身为男子汉,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不爽快!跟个小女生似的扭扭捏捏。”
“我哪有!”穆长安委屈的申诉,他只是在思考,思考懂不懂!
“行!”简思看了辛暖一眼,商量道,“那小舅舅来猜猜我们小长安到底有什么要问妈妈的?”他佯装思考了会,“小长安是想问街道上的梧桐树怎么还没有张绿叶子是不是?”简思继续说道,一点时间都不留,“这个简单,不用问你妈妈,小舅舅告诉你,那是因为啊,树木春天发芽,夏天生长,秋天落叶,冬天枯萎。这个时节,还没到绿叶子的时候。”简思一脸骄傲,听听,科普啊!
穆长安皱了皱眉头,“这个妈妈早就告诉我了。”
“是吗?”简思想了想,又说道,“那你是想问,外公找妈妈去做什么对不对?”穆长安索性不说话,简思说的起劲,“这个小舅舅也知道,因为外公想你妈妈了,就像你想妈妈一样。”
穆长安突然意识过来,小舅舅是在逗他。扬了扬小拳头,大声道,“小舅舅,妈妈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已经退了两步了,现在轮到你了。”说完脚下一瞪,因简思只专注着他的拳头,没防到他脚下,下意识手臂一松。他的身子直直的往后倒去。
辛暖一惊,连忙站起来接住软软的身子,穆长安又回到了妈妈暖暖的带有香气的怀抱里,伸了个懒腰。
“困了?”辛暖柔声询问,小长安已经闭了眼睛,辛暖对着恨恨瞪着怀里孩子的简思抱歉笑笑,示意他困了。
简思无奈叹口气,“总是这样,每干完‘坏事’就装困,贼精贼精的,不知是跟谁学的,还是天生遗传的?”
穆长安听不到他小舅舅的碎碎念,在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中,他唇角挂着笑已经睡去。
辛暖将小长安放到床上,被子盖好。出来便见简思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爸又找你去说那件事了吧!对了姐,你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小长安都已经四岁,你当初只是说不知道,然后就一直等,等到小长安出生,等到他长大,如今已是四岁。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关于他父亲的事?”明知辛暖不愿意听这些,他还是跺跺脚一口气说了出来,关键是夏彤说最近那人情况越来越焦躁,急需某人的抚慰。
“让我再想想。”又是这一句,简思无语了。“对了,他有问你关于他爸爸的事情么?”
简思沉思了一会儿,“最近倒是没有。估计那次被你一吓吓到了,其实姐,那天在你发现我们之前,我和小长安已经站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有一句,你不想让他回去。我想他听到了。”
“你不告诉我?”因为害怕,所以她才对他生气了,她知道小长安虽然只有四岁,但从小和其他孩子的不同之处让他早熟懂事,这也是她一直愧疚心疼的地方。
简思苦笑,“你看我吓了他那么多次,他每次总装出被我吓到的样子,其实他根本早就知道我在身后。和那次一样吧,我想他不想让你担心。”简思突然抖了抖肩,转身丢下一句,“小小年纪就这么深沉,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知道了。还有,最近不要让夏彤和他见面了吧!”
简思大惊,连忙回头,对上辛暖清澈的眸子,颤颤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辛暖淡淡一笑,“嗯。”除却有一次小长安偶然说漏嘴提到一个夏彤阿姨,虽然一带而过,但她还是留意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夏彤和简思一直都有联络。
“你放心!”简思立马保证,“我只和夏彤聊聊,那人一点都不知道。”
辛暖点头,心想,若是他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一百二十三、人间四月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