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关这么多的事情,扶弱和许仙,又怎会明白。就算是修界巨擘们,都是一知半解的。只不过,这段时间,看这中年道士的言行,也算明白了些。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将他们带回苗疆安葬,后果会很惨。要么执念不散,化怨灵侵害四方。要么被风吹的,死后旅途渺茫。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一个人存于天地之间,就该行正义之事吧,好心做一回,也算不得什么,就当弥补以前的错,积点阴德好了。
其实说起这中年道士,还真有段来历,只是他似乎不愿提起,两人也没办法,甚至连名字都说忘了。一路上两人跟着他,倒也学了几手本事,将来实在混的不行了,吃吃饭还是可以的。十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三人终于到了一个镇上。看到周围的老板,一个个丢下自己的工作,喊他陈国婿,不断的巴结着。感情就是皇亲国戚,而且地位还不小。此刻旁边的许仙也终于知道,这中年道士到底是谁了。虽然不追星,可这世上某些人的名字,总会在你耳边转悠。没办法的事情,谁叫那宣传都遍布天下了。而扶弱不知道,却很正常,他才来修界多久?
陈情就是他的名字,二十年前,二十五岁的他初入帝王城,与当时城中第一美女纪小兰关系暧昧,早已私定终生。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缘无缘,并非有情无情,所能主宰。纪小兰,被以选秀为名,招入宫中,做了鸿昌帝张宇的妃子。本谓再有一年便筹足钱财,可去纪家提亲的他,猛然发现,伊人已为他人之妇,地位更是当今皇妃。而张宇这厮,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贪恋小兰美色,不忍舍之。为避天下风言,更是令陈情合伙演了一出大戏,以正自身清白。还撮合一直以来暗恋陈情却无门路的萧凤凰,也就是当今国师萧云汉的女儿。最终以赐婚的名义,将这风波匆匆了结。毫无疑问,莫不是让陈情打消妄念,学会接受现实。而从那新婚之夜过后,陈情便离开了,开始浪迹天涯。这打击对他而言,不可谓不大,也算彻底看透了政治上的虚伪。那种笑颜笑的久了,他怕自己将不再是自己。也许在他放开,在他死心的那一刻,自己早就不是自己了。
当扶弱从许仙诧异的眼神中,听完有关陈情的事。也禁不住感叹,时间的力量。的的确确是造化弄人啊,曾经风流天下的人,今朝的江湖道士。原来有着这样一段过去,难怪他一点都不想提起。相比之下,他们俩的那点破事,又算的了什么。又有什么放不开,好抱怨。若是论同情,有比陈情更惨么?
两兄弟对视一笑,那一瞬间,豪情再复,浑然没了前日的颓废。算是悟通,也想明白了很多。什么是希望?何为希望?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如果说,今生还剩下什么,那便是执着。是锲而不舍的奋斗,是无惧任何风雨的坦坦荡荡。连陈情深受如此巨大的打击,都能寻到属于他自己的道。仍旧为着这不知名的一切,不惜放弃安逸的生活,日夜往返,奔波于死人堆中。他俩又算什么?何况此时年轻,更非无路可走。既然上苍绝了这条借势而上的可能,那便走出一条真真正正的强者之路。谁言功法非得学他人,谁言自创不可?来之因由,又有谁真解?莫不是自身感悟,去除糟粕攒精华。方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步。
什么是名?真正的圣人不在乎。所以无论是否扬于千秋万代,但只要活着那一刻,是真正的自己,那么此生足矣。
跟随着陈情,此刻三人,一人提着一袋子馒头,腰上分别挂着两个水壶。压根就没搭理,身边那群不断献媚的家伙。一般赶尸都是在夜里,白日未免太扎眼,影响也不好。所以就寻了一家旅店,休息上2个时辰。毕竟时间还早,能睡多那么一下下,都是一种福气。这些日子以来,扶弱和陈情,倒没觉得什么。只是许仙惨了,从未过过这种日子。一倒床上,便如蛇一般,钻进被窝了。见到这一幕,扶弱与陈情唯有笑笑。因为有话要谈,便锁上房门,去了不远处的石亭。
十多天的相交,关系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毕竟这世上,某些人的性情,在感觉中,就不一样。当然,每个人心中,都未免有所隐藏,是否愿意成为真正的朋友,不是谁一厢情愿的事情。
其实两个人心中都有话想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扶弱对陈情他人比较感兴趣,还想知道有关这修界的皇权,是否已经腐败。而陈情在乎的,是扶弱经常神情恍惚的摸着那块玉佩。那分明是他的东西,当年的陈家传家宝,送给小兰的定情信物。多少时光过去了,一个是一年,而另一个是整整二十年。同样是自以为平静的心,却总被,莫名的存在打破。哪怕只是在脑海中,引发了些许幻象,却仍旧无法释怀。
传言红尘最苦,最是情关难过,奈何偏偏被选中,此身不能脱。任凭侠胆无双,风流玉宇,才盖千秋。可魔劫重重,害煞英雄。纵使回头再来,想必结局依然类似。莫不是因为本心,因为本性。徒呼奈何,又有何用,无非就是那,枯骸一具。
整整半个时辰,两人竟并肩对着那不远处的滔滔逝水。一半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另一半是因为两人都陷入了回忆。扶弱想起了家乡,芦溪河畔,长庆坊前。多少个日夜,他常常跑到那的凉亭内,独对滔滔。可它木叶青青,三水西流。今时已如梦,有家难回。而陈情却难忘记,昔日小兰的如花笑靥。帝王城外,长亭折柳的情节。那座王城,又名神都,是他今生,最欢乐,也是最黯然的地方。多少年了,一直游历着中华。都不曾回去,再看上那么一眼。
“你似乎有很多感伤!”最终是扶弱,将这沉默打破。也许是不习惯,长久下去,纵然不错,但未免,有点太僵。
可是等了许久,却不见陈情开口。也许他仍旧陷于往事,无法自拔。也许是,不愿回答这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他终于动了,只是一直盯着扶弱的眼睛。
第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