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不过是不会说完整的话,那又不会死!你到底想要干嘛?”虚弱的声音很洪亮,好像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狠狠地甩他一耳光似的。“明明可以像仔鱼期待的那样活下去……朗白已经死了,你还要为他效力吗?你是要誓死不渝吗?啊?!”
如果你真的能像仔鱼说的那样活下去。
我是真的会感谢你。
仓库门外响起了车辆驶来的声音,他愣了愣,朝着门外看去。耳边听见火车上有人下来,脚步声从近到远,渐渐地消失了。可机车还在‘轰轰’地响着,离开的那个人并没有熄火。凌一嘴角勾了勾,竟然苦笑了一声。
“凌一……你要干嘛?!”他忽然转过身朝自己走来,向她冷冷地一笑,恢复了那种非人的冷漠,那样的凌厉,三百六十度地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辉,他伸出食指,指腹在宋弥深的脸上按了按,露出了有些尖锐的虎牙。
在她眼前像刀子似的。
“目标、他。”然后便用力一划,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印子。嗅到血腥味的基奈山狼猛然地从沉闷中爆发,疯了似的扯着拷着他的锁链,撒着腿想朝她扑过来,女人吓得捂住了耳朵,嘴里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
仓库的门开了,又掩上了。
凌一站在门外,望着得来不易的油车,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本不该存在的,就应该消失。
第249章:我是一号
我是凌一,凌厉的凌,一号的一。
我是一号。
活在这个世界上二十年,被风吹雨打过,也被谁鞭打过。在狂风暴雨中与狼争夺栖息的住所,在阴暗昏沉的牢笼里与另一个与我相似的人抢夺血淋淋的肉。坚韧的肉质,边缘处还带着血,像是活生生从一头猪、或者是一头牛身上撕下来的。
可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肉。整个牢笼里充斥着血腥的气味,看见他们挣得头破血流,用坚硬却磨得锋利的指甲在同伴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我只是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第一次有了自我意识的时候,我发现隔着一层透明板的另一边,总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总是双手抱臂,对着身边的人指手画脚,眼神里却总是有一种迷茫的眼神,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可我喜欢他的眼神。
凶狠狠地瞪着你,冰冷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不服从就要将你开膛破肚似的。他好像是那一边的首领,就像是玻璃板的这一边,我们总是围着一头健硕的狼对它唯命是从。
他们都和狼群们一样地生活,生气的时候肚子里发出低沉的“咕咕”声,龇着牙五官皱在一起装作凶恶的样子。他们喜欢弯着身子在铺满了草根的地面上爬,用嘴叼着食物,扔到地上撕咬。我偏不。
我知道这个地方有两个物种。我不是狼,我是人。
好几个和我一样的“人”,与玻璃板另一边的那群人一样,光洁的皮肤上没有粗长的毛发,十指修长但指甲却不似狼一样的尖厚,五官分明,也没有它们那样的尖嘴獠牙,我知道,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朗爷,是时候要改善他们的身体系统了。”被称为“陈铿”的男人对那个男人说道,他时不时地朝玻璃板的这一边看过来,带着我并不理解的异样眼光。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同伴们一个个地被带了出去,我们和狼区分开来了。
那群狼一如既往地生活着,偶尔走到玻璃板旁朝我们这边看来,我们这群人里,除了我,他们都喜欢待在玻璃板的边缘,对着狼群发呆,每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们会和狼群们一起引颈嚎叫,传达内心的情感。
他们悲伤,想念被带走之前的生活。我听出来了。可我不怀念,我终于像人一样地生活了。这一边有床,有桌椅,端上来的食物不再是血淋淋的生肉,而是酸甜苦辣的熟食,他们一直都在抗拒,还是爬在地面上。
只有我。
隔着另一层玻璃,他们有人不断地在我们面前演示着如何使用这个空间的设施。他们直立、坐下、平躺,他们用勺子、筷子、叉子,一遍又一遍地演示着,不断地循环播放。渐渐地,我学会了。我觉得我和他们真的不一样。
“01,不知道你的自我意识能不能听得懂我的话,”陈铿站在玻璃的另一边,不断地敲玻璃,一遍又一遍地对我重复着这些话,我隐隐约约地明白,但又仿佛不是很懂,他说,“你是既小朗爷之后最聪明的,你一定要撑到出去为止。”
第一次听到“小朗爷”,就在那个时候。这个名字占据了我的每一天,他重复地对我说道,告诉我,他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可现在他是最优秀的人之一。
“我……”这是我说出来的第一个字,有人重重复复地教我们开口说话,同样的十几个字,他们反复地教了我一年。
我们依然每天到野外和那群狼竞跑,那个人为了保持我们在狼群里锻炼出来的优势,我们仍旧与一只又一只狼群作各种竞争,直到最后仅仅剩下最后的五个。
我一直以为我是优秀的,我能清晰地分辨出命令,也能准确地完成任务。直到我跟在那个被称“朗爷”的人一同来到城西郊外,遇见了那个他一直想要抓回来的人——小朗爷,朗靳廷。
他是个完整的人。行为上早就没有了狼的野蛮,优雅地做出每一个动作,能说出很流利的话,每一个字和句子都是完整的,自我控制的能力强到好像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经历似的。可他骨子里却拥有狼一样的野性,从他的眼神我能辨认出来,他曾经是我的同伴。
而我却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第29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