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原本寂静的刘村在一阵接一阵的爆竹声中好像被吵醒的野兽愤怒的睁开睡眼。村东,刘强家又放起烟花,漆黑的夜幕上,一朵接一朵的烟花不断地绽放湮没。不过今天晚上,除了那里几个围观人,刘村几乎没有人像除夕那样出来观看了。尽管许多人被惊醒了,但那些璀璨的烟花并没有引来他们的注目。除夕的那种气氛已经过去了,元宵节不仅是春节的结束,更是一年的开始。
第二十六章毕业
寒冬过后,辽阔的关中平原就迎来了充满生机的春天,地面上的寒霜已经消融在黄色的泥土里。料峭的春寒还没有散去,燕子也没有回来,但大地酝酿了一冬的绿意正渐渐显露出来。刘村那片荒了的土地也不例外,即使没有播撒下种子,也有坚强的生命从那里萌发出来。
最惹人的是那轮金黄色的太阳,暖暖的光芒唤醒沉睡的花草树木、山川河流后依旧不停地散发着光热。杨柳萌发出了米粒般大小的嫩芽,像腹中的幼儿一样蜷缩着,那的确是一个真实的生命,待地面的温度再升高一点,它们便会像婴儿呱呱坠地那样抽出翠绿柔软的叶片,随着春风在和煦的阳光下自由地抖动。天空不像冬天那样总是白茫茫的一片,有几分透明,像水洗过一样。一朵朵洁白的云不像许多人描述那样,仿佛草原上一群一群的绵羊,更像白色的肥皂泡轻轻浮在水面。在阳光下有点虚幻,看久了不由让人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盈起来,浮想联翩。
时间果真如同白驹过隙,尤其是在一个人投入到一项工作中的时候,他就像乘着一叶小舟不知不觉地飘荡在时光的河流里。不用划桨,单是那流动的河水便会带着他前行,再次抬首环视四周,周围的景物早就变了模样,山非当初的山,水非当初的水,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了。
沙城的那所军校里,一群兵正站在起跑线上。一声哨响,他们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先是一片片的,不到一圈就变成了粗粗的线条。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步子很大,偏瘦的身体让整个人看起来比较轻盈,跑起来也不费力,左脚刚落到地面右脚就迈出接着又是左脚……反反复复。他就是刘晓雨,顺利进行了文化课程的补考后,体能也完全恢复了。现在他在训练场上尽情舒展着自己的筋骨,健康的体魄给予了他熟悉的力量。他不停地跑着,直到过了终点才像熄了火的机器慢慢停下来,最后躺在操场上望着天空,身体上的疲惫给这个年轻人带来了极大的心情上的愉悦。
在学校早已习惯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后,不久就毕业的刘晓雨没有想到在最后的日子,他的生活会激荡出一朵美丽的浪花。
五一假前,玉笛突然说要到沙城来看他,听到后他一阵欢喜,大学四年还没有人来看过他。他的父母和哥哥说要来看他,他都没同意。他不想拒绝玉笛,但还是告诉她不要过来,他担心她旅途劳顿也担心自己没有时间陪她,不过玉笛固执的说她一定会去的。
五一第一天,玉笛果真从阳城来到沙城,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独自一人,她父母都不知道。
“你真胆大,自己一个人都敢来,路上累吧?”晓雨仔细打量着她。
“不累”玉笛看着晒黑的晓雨心疼的说“你看你又变黑了,以后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想别人。”
……
他们两个在沙城痛痛快快玩了两天,第三天玉笛便回阳城了,刘晓雨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平静。直到毕业分配都继续着波澜不惊的生活,但秦岭北方的刘村却发生了许多事。
五月初,建社厂子旁边多了一栋漂亮的楼房,厂子经过一番修整,像以前的作坊,里面的机器每天不停地运转着。刘村人看着一辆辆货车天天从里面出来像打了鸡血,拼了命向外跑。刘财带着儿子刘浩在五月中旬盖起了养猪厂,在这之前刘浩还跟着一户人家学了半个月的养猪方法。一个月后,一座不大的养猪场在一块空地上建了起来,养了十几头猪。刘财天天都去照看,刘浩也已经和刘村的那些庄稼汉一样到外面做一些营生了,他干活有股韧劲,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六月中旬,建社给自己的儿子刘华结了婚,但在这份喜庆还没有散去的时候,刘村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让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庄稼人感到震惊,甚至有些惶恐。对于这件事的议论恐怕很久都不会消失,因为强一路、强二路、强三路、强四路、强五路的牌子还立在路边,金字塔一样的沙堆还在那里。
六月底的一天,刘强又被抓走了,但不同上次,是省里的行动。村长建社和书记黄磊得到消息只是震惊,这种刘村从未发生过的事给了包括他们在内的村民们很大冲击。他们两个虽然是村干部,脱不了是土生土长农民这个本,他们想象不出整个事情的内幕。他们打听到的就是,在逮捕的许多多人里,刘强只是其中一个,和一些人比起来不值一提。这是中央进行的一次调查,在被处理的许多官员中官位最大的是两个副省级干部。但这些带来的效应已经不小了,好像炎热的夏季突然转入清冷的秋天,人们燥热的心难得的静了下来。
一个闷热的下午,太阳少了几许灼热的光芒,空气潮潮的,知了也停止了鸣叫,偶尔一阵难得的清风悄悄穿过刘村,带来一阵凉意后又贴着空旷的田野向更远处吹去。
第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