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海涛夫妇和徐海波一家人回到阳城，徐寿山老汉已经回到家里。他开始以为女儿是担心他的身体执意让他住院。但老伴告诉他，女儿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两个哥哥看一下他们在家是怎样生活，徐老汉说什么都要当天回家，责怪女儿不懂的体谅两个哥哥的难处。徐英一直不说话，她和父亲争辩，只会让两个老人更难过，更心寒，她把所有的话都留给了即将回家的两个哥哥。
　　“徐海波和徐海涛回家了”对于刘村，这事太平凡了，对徐寿山老汉和他老伴来说，这可是一年中最喜庆的事。老汉当天回到家就不时地扭扭胳膊，摔跤的事好像很久以前发生的。他老伴也不抹泪了，两个老人的眼睛都比以前明亮了许多。
　　腊月二十二，太阳还未升至头顶，暖暖的阳光已经使地面温度升高了很多。周围的空气还是冷冷的，这股冷气估计直到来年开春才会渐渐地淡去。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沿着刘村南边的公路慢慢地行驶，到了和一条南北方向公路的交叉口，转头向北驶去。穿过建平家门口的街道没多久，像一匹疲惫的马一样终于在徐曦月的门前停下来。红色的大门虚掩着，与周围的房屋比起来，这家房屋是有几分气势，不仅桩子地大，比一般的两层还高，里面的布置也不错。从外面看起来却不如周围那样喜气，地面躺着许多枯黄的叶子，很久都没有人扫过。
　　一个快六十的男子从后面的车座走了出来，他戴着一副眼镜，但黝黑的皮肤和健壮的身体让他显得不像书生那样斯文。他望了望红色的大门，又把头转向四周看了看，这人便是徐海涛，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妻子，她看起来要比徐海涛年轻些，手里还提着许多东西。她的旁边是徐海波的妻子，她的双手也提着许多东西，年龄虽然比徐海涛的妻子小，显得却比较老，眼角处的皱纹很明显，脸也有些粗糙。站在她们两个后面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简直就像和徐海涛一个模子刻出来，只是没有戴眼镜，皮肤也挺白的，透露着几分秀气。
　　徐海波从车里出来后，徐海涛转身将门推开，曦月正向门口走来，她奶奶跟在后面。
　　徐寿山老汉坐在床上，靠着墙探着脑袋向门口看，看到儿子进来，他高兴地说：“回来了。”
　　徐海波兄弟看到父亲坐在床上，立刻想到他的身体状况，“父亲的身体是不是连下床都困难了？”他们听到父亲说话虽然欣喜但有气无力的。
　　徐海涛走到父亲身旁，坐在他旁边关心地说：“爸，你身体还好吧！”他说出这句话时，心像针扎了一样，他看见父亲的胳膊又瘦又黑，骨骼分外明显，他和他哥哥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昨天摔了一跤。
　　“嗯，好！”徐老汉带着微笑不停地点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和孙女，老人感觉和做梦一样。
　　“妈，怎么不开空调把炉子引着了？”徐海波的妻子一进屋就看到整个屋子粉白的墙面被熏的发黄。她倒不是因为墙的缘故而说，就是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又把炉子引着了，她记得她叮嘱过他们天气转冷就开空调，不用引炉子了。
　　“我和你爸都习惯了，家里的煤没有烧完……”老伴看了看老汉说。
　　“妈，以后不用烧那些了，烧不完就放到那里。”
　　晚上，徐英来到曦月家，等两位老人睡下后，她还没走，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两个哥哥说。
　　徐寿山老汉和他老伴并没有睡着，上了年纪的人虽然习惯早睡早起，但真正的睡眠并不多。他们躺在床上，眼睛都没闭上，看到儿子们都会来了，心情激动的不得了。他们也不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这点来之不易的团聚日子，脑子一边回想着儿子成长的各个片段，一边还算着他们离开的日子。
　　“大哥在外面还忙吗？”徐英强忍着泪水。
　　“不忙，今天回来看到咱爸妈是这样子，唉……”他说到一半重重的叹了口气，整个房间都听得见，他知道妹妹要说什么。他的妻子和徐海涛夫妇听到他这一声叹息后，心情更加沉重，老人的情况他们都看在眼里了，他们早该分出一个人来照顾老人。
　　“其实咱爸妈那样子都好长时间了，今天都算精神的了，你知道吗？昨天咱爸还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她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昨天，要不是你们村的刘建平和医务室的黄生开车把咱爸送到县医院，谁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这一年了，咱爸几乎就没有出过房子，什么事都是咱妈操心，咱妈也上了年纪，她还能操多少心，谁又为她操心呢？”她把头低下来，右手抹着泪水，一旁的丈夫把手搭在她颤抖的肩上。
　　徐海波和徐海涛听到父亲昨天摔倒，脸上像被狠狠地扇了一下，更让他们羞愧的是父亲去了县医院也不和他们说。
　　“妹妹，你别哭了，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我和大哥已经商量了，以后他不出去了，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给我说吧。”他抬起头看了看妹妹和大哥，接着说：“妹妹，哥，我在部队经常不回家，欠家里的太多了，对不起咱爸妈，就让你们两个操心了，你们有什么困难就给我说，我能做的一定去做……”说完他用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把头低下去。
　　“海涛，你别这样说，以后我不出去了，这几年你给家里的照应不少了，你在部队有你的难处，我们都知道，不用那样想。”海波看到大弟弟双手完全盖住了自己的脸，知道他心里很痛苦。
　　“大哥，二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才说的，我就算经常过来看爸妈，这也不是个办法。他们都上了年龄，身边需要个人照料……”徐英知道两个哥哥也有自己的难处，心里也不好受，她只想找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夜渐渐深了，徐英和她丈夫回了王家堡，她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她本以为说完心里会畅快点，却更难受了。活个人真不容易，越是上了年纪越不容易，老人虽然不说，但有心的子女都看得出，他们的日子过的没有一点活力，可他们宁愿沉默着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