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就是天天在学校里面闭关修炼吗？平时用不了手机，也下不了山，还断了七情六欲……”徐曦月忍不住笑着说。
　　刘晓雨也忍不住笑了，经徐曦月这样一说，觉得自己倒真的像在闭关修炼了。
　　王家堡距离刘村不远，两个村子之间除了间隔一百多米的两条路就是田地了。很早以前，两个村子就像兄弟一样扎根在这里，一起成长。经历过炮火的洗礼，见证过公社的热闹，当然也目睹了三年自然灾害带来的萧条和十年文化大革命的风风雨雨，但这一切总归是比较遥远的故事了。
　　现在它们记叙的是改革开放后的故事，田地早就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不用交税，国家还有补贴。这些是它们以前未曾想象过的，但终究发生了，世道变得好也变得快。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刘村已在王家堡之前张开了蜷收很久的翅膀向新的天空飞去。王家堡则望着那片崭新的天空，不知所措，扑打扑打自己的翅膀，还是没有起飞，不知是缺乏勇气还是不知道方向。在短短的十几年里，两个村子拉开了很大差距。在一定程度上，这和两个村子的领导班子有关系，但并非如此简单，还有更深刻的原因，仅仅相差的不到七八里地的距离已经使两个村子在漫长的岁月里积累了很大差异，尤其是思想观念上的，这种差异只不过是正在渐渐显现而已。
　　刘村几年前就有许多户人家不种田了，这些人在外面闯荡几年后，有的把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接到外面的大城市去了，有的人在村里建起了小别墅一样的楼房，也有的人灰溜溜的又回到家乡或者依旧在外面奔波。无论好坏，刘村人都认为这些敢闯敢干的人值得称赞，他们已经不满足窝窝囊囊呆在一个不大的村子里了。温饱问题是解决了，但生活的尊严和更高追求又使他们开拓新的土地，也正是他们使刘村开始扑打自己的双翼。时至今日，刘村已经完全舒展开了自己的翅膀，自由地飞翔去了，土地拴不住热衷追求的人们，他们如同找到鸟笼出口的鸟儿一样争先恐后的飞了出去。在这群飞出的鸟中，刘强显然成了一只振翅翱翔的雄鹰，掠过高原，盘旋在高大的金字上，演绎出了刘村天空下从来都没有上演过的传奇故事，但诸如此类的传奇或许才刚刚开始。这个刘村早已不是黄土垒成的那个简陋村庄了，也不像红砖青瓦建成那样，它的触角已经在关中平原上延展，已经延伸至绵绵的秦岭和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甚至已经越过它们向更远处延伸。
　　王家堡显然没有刘村的气魄，许多人家还照顾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尽管这些庄稼在机械化渐渐普及的时代已经不需要大量劳动力了。这些人还没有忘记它们，他们还会抽空去田里看看那些喜人的庄稼。黄牛没了用武之地，但还有几家养着。那些牛慢吞吞的移动着步子，好像王家堡的人犹犹豫豫的前进一样，也正反衬出刘村人的干脆利落。在刘强承包了村里所有田地后，刘村人没有了什么留恋，整个村子都行动起来了。像候鸟迁徙一样，能飞的都张开了翅膀，留守的一两只肯定是有原因的。例如刘财这样的一只鸟，折了翅膀飞不起来，但他做梦都想飞，飞到外面去，呆在鸟笼里的鸟是用来观赏的。是鸟，就要飞。
　　徐曦月和刘晓雨驶进王家堡就感觉到它没有刘村像样，路坑坑洼洼，颠簸的自行车晃动不止。
　　徐曦月抱怨到：“这是什么路！”
　　“马路。”刘晓雨笑着回答，徐曦月瞥了他一眼也不言语。
　　路旁的树倒是比刘村多许多，毫无规律的生长在两旁，粗细高低杂乱无章，若是要把路修了这些树怕是要被砍去的。路旁不远处一只黄牛正孤零零地卧在露天下，嘴里不停地咀嚼着。这场景在刘村早就消失了，村北的王梁去年已经卖了刘村的最后一头牛，紧接着就到外面跑生意去了，一段时间回来后逢人便说自己把牛卖的太迟了，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看到那头牛，刘晓雨自然要多看几眼，他小时候和牛打过交道的。以前，家里用牛犁过地，他那时才五六岁。眼前的这头黄牛不动声色的卧在那里，无视周围一切，周围的人也无视它的存在。仅在它无聊长哞时才会引来一些好事者的关注，瞥了几眼黄牛，又不屑的回过头干自己的事去了，那悠扬的长哞也就悄悄地随风而逝了。
　　黄牛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吸引了刘晓雨的注意，它好像侧着眼看他，嘴里停止了咀嚼。当刘晓雨路过它回头再看时它才又开始咀嚼，鼻子上还套着一个铁环，铁环上系着一根草绳，绳的另一段系在旁边的一棵光秃秃的树上，这种约束牛早就适应了。它们天生就是来劳动的，对于以前庄稼汉无法承受的劳力，它们统统承担了，而且从不反抗。
　　现在它们解放了，一台咆哮的机器顶的上十头健壮的黄牛。
　　转过一个弯，刘晓雨和徐曦月就望到了叶然的家，一座普普通通的平房前，两棵槐树立在那里。
　　第十六章陈叶然
　　陈叶然把两人引进屋没多久，徐曦月就告辞了，她还有其他的事，还有她和陈叶然高中时交流也少，大学四年又没聊过，关系难免生疏，三个人坐在一块，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刘晓雨和陈叶然在门前目送她拐进一个路口后，坑坑洼洼的路上就剩下他们两个了。外面比较冷，但两人都没有进屋的打算，他们两个都是不会因为感觉上的不适而改变自己意愿的人，外面空气清新，视野宽阔，更重要的是让人心情舒畅。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陈叶然把视线移到刘晓雨的身上。
　　“训练时不小心搞伤的，现在都好了，在家都呆了两个月了，算是休了个长假。”刘晓雨扭头瞥到不远处的天主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