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稀疏了,像建平想的那样,晓风等到人群散开后才陪弟弟走了出来,绕过一道门便看到父亲和母亲正在大厅里。翠珍首先看到了他们,立刻拉了拉建平的袖子。这位爱子情深的母亲看到心爱的儿子右腿缠着白色的绷带,双肩撑着拐杖缓慢的向前移动时心如刀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晓雨看到父母熟悉的身影,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他感到有许多话要向母亲说,但这种想法仅仅在一刹那就划过脑海。
兄弟俩看到父母走近后,不约而同的叫了声爸妈。
“路上都还好吧?”建平问。
“嗯,没什么事。”晓风看到父亲精神不错,非常高兴。
翠珍正用慈爱的眼光抚摸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让她充满希望。晓雨看到母亲深情的目光,心里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母亲都是爱他的,在任何情况下,母亲都会是他温暖的港湾。
“你们先往外面走,我去开车。”建平看到两个儿子更显精神,转头先走了。
母子三人慢慢地向外面走,看到晓雨缠着白色绷带的右腿,翠珍心疼地问他还疼吗?晓雨故作正经的顿了顿朝着母亲说:“你不说还没事,现在一说倒有些疼,还是别说了,我疼了你也不高兴吧?”翠珍听完看着他嗔怪地说:“就你能,也没见你把自己照顾好。”
晓雨随即顽皮的说:“看来,还不是离不开你啊?”
翠珍不再争辩,晓雨在她面前一直这样。当他们走出大厅时建平已经把车开来了,晓风和弟弟坐在后面,翠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家人终于踏上了归家的路。
建平打开音乐,里面的歌曲都是晓风给他下载的。他不会,晓风想教他,他也不学,所以里面总是那些歌,他也不厌烦,就是喜欢听一些经典老歌。刘晓雨忍不住的望向窗外,公路两旁辽阔的八百里秦川显然不同于南方的丘陵地形。
据说,在最初的日子里,这里是一片汪洋,汪洋的四周是沼泽地,呆头呆脑的黄河象总是从沼泽地和灌木丛间走来走去,逐渐开化的半坡人经常倚树而立,好奇地凝望着门前着一汪大水。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一个叫大禹的人来到这里,一边唱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边用一把老镢头埋头拼命地挖,最终哗啦一声,渭水浩浩荡荡地奔入黄河,平原也显露出来,人们纷纷的从山腰间下来,临水而居,辛勤劳作,这块土地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享有了“金城千里,天府之国”的美誉。望着这无际的平原,晓雨很快就把身上的伤抛到脑后,感觉自己仿佛骑着一匹骏马在草原上狂奔,他十分热爱这块土地。
对于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他不仅有着农民对它们的那些质朴深厚的感情,还带着诗人般的细腻和敬仰。小时候,父母经常带着他和晓风下地劳动,他觉得田野比村里好玩多了——广阔的视野,干净的蓝天,悠悠的白云,还有勤劳的农民穿梭在绿油油的庄稼和黄色的土地上。那时他已经意识到那里便是书本上那些文人骚客们描写的乡村风景,他们描写的诗情画意常常让他浮想联翩。
车开的不快,建平本来有许多话想和儿子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听到翠珍和孩子聊天,他也不去想怎么开口了,悠闲地听着他们。翠珍一直惦念着晓雨,看到他受伤的腿,问前问后,有没有后遗症?会不会被学校退学?是否影响毕业……这位母亲即使把心操碎了还不放心。
现在她知道儿子的伤没有什么大碍,不影响毕业,医药费也是学校出的。但她没闲下来,又问他们领导是怎样看待这件事的,晓雨告诉她,领导让他好好休养,好了之后不要忘记学习训练,因为马上就要毕业了。刘晓雨在大一下学期就受到了领导的重视,不仅在报纸上发表了好几篇文章,在其他方面也争取了很多荣誉,小有作为。
第三章世道在变
建社回到家吃完饭就睡觉了,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作息,每天七点钟起床,然后和妻子到村南的厂子去干活。除了他们,还有一些雇佣的人,这些人才是主要的劳动力,干累了便在厂里休息休息,直到十一点左右,妻子先回家做饭,半个小时后他才和那些劳工一起散去。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适应了,这位村长当然感觉到刘村现在不比往日了。以前街上人来人往,到这里做买卖的外地人也多。如今,整个村冷冷清清的,街上的鸟鸣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更难看到有人闲逛。除了少数人长期在外面打工,其他人都忙着各自的营生,单靠几亩薄田,恐怕连家都养不起,更别说供孩子上学了。再说,刘村这些人谁会看着别人的日子已经奔到小康逐渐富裕而无动于衷呢?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控制着这个村庄,每天早上六点或者更早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有人出村了,骑摩托的,骑三摩的,开面包车的,比鸡鸣都准时,但这个村里已经听不到一声鸡鸣了。
建社早上到厂子时还有人才从村里出来,这些人看到他都会嗯下喇叭打声招呼。他们一般不会停下来,在他们看来,这位村长太能干,也太累了。除了自己的事,还有村里的,他们还知道他的儿子不听话,这是让他最犯难的。他们看到他那些事都觉得累,哪像他们痛痛快快的做生意。建社看他们何尝不是这样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这本经书写的都是生活。谁能控制这无形的步伐,谁知道这步子要迈多久,也许当这个村子真正富裕的时候一切才会渐渐结束。如果没有物质的保障,空谈追求精神享受是不切实际的。
一天天,这日子过的令这位精明能干的村长都感到迷糊,他总结这样的现状为“农民不种田,不让生活闲。只要能挣钱,再累也不嫌。”他的脑子里经常闪现四个字——世道在变。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