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吴铃语,依靠着对文星剑得恨,还能活下去,但每日都是郁郁寡欢,每天清晨,吴铃语都会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发楞,一双白皙光滑的手抚上细嫩的脸庞,渐渐滑到嘴角。究竟有多久没有真正地笑过了?即使在文星剑面前的微笑,也不过是皮笑肉不笑,或者是淡淡的冷笑罢了。
并且在这个时候,吴铃语发现了一个自己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酒,每日酒醉便睡,酒醒便醉,醉生梦死,竟然就恍恍惚惚地度过了数日。如同傀儡般的日子,吴铃语渐渐习惯,倒也乐得清闲,只是今日饮酒过后,身体总是感觉沉了不少,走起路来有些吃力,并且伴随腹中隐隐的痛楚。
起初,吴铃语并没有在意。
每天清晨从床上起来,都有一瞬间的失神,望向窗外油绿发亮的树叶,湛蓝的天空,钟朵像是牛奶般丝丝缕缕地散开来,一切美好的发亮。以前,吴铃语一定会欢欢喜喜地跑出门外,而如今,她连动都懒的动,这件看似舒适奢华的房间,不过是牢笼罢了,吴铃语清醒地知道,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无济于事,所以她也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文星剑摆布,顺从地接受了文星剑给他的死亡的嫁衣。
中午的太阳再毒再热,射进吴铃语屋子里的阳光再温暖,也无法温暖吴铃语那一颗慢慢变冷的心,心爱的人死去了,又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世间恐怕没有几人可以承受得起吧。
直到那一天。
像往常一样,喝完酒后,吴铃语迷迷瞪瞪地从椅子上站起,看着眼前的桌子突然变成了两个,吴铃语知道,自己又喝醉了。肚子……痛……好痛……这次的疼痛比前几次都更加猛烈,疼的吴铃语额头上冒出冷汗,身上不住地颤抖,脸上一片苍白,唇吻也没有一点血色。
吴铃语无力地将头垂了下来,她也会有累的时候啊,习惯了仰头,就是为了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可是此时,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只是越发地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眼前越来越模糊。终于,吴铃语再也坚持不住了,较弱的身躯再也抵抗不住疼痛的折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随着倒地,一丝丝血迹从吴铃语的身体下流出来,渐渐洇湿了她崭新艳丽的衣袍,鲜红的血液在吴铃语洁净的衣袍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给吴铃语送饭的丫鬟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她以为吴铃语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吓得将手中的饭菜摔倒了底下,瓷碗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不好了!不好了!”丫鬟咋咋呼呼地跑到外面大声叫道:“快去请医生,请医生啊!小姐……小姐她出事了。”
听到这话,院中的佣人一时慌了手脚,有一两个机灵的赶紧跑出大门去找医生,有的胆小的佣人竟然吓得晕倒在了地面。
“唉……”请来的医生把了把吴铃语的脉,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夫,您请说吧,我有准备了。”吴铃语而此时已经醒来,只是面容还有些憔悴,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好转。
“小姐,你有了身孕你不知道吗?还喝了那么多酒,身子恐怕伤了不少。在下只能说尽力而为,给小姐您开一些药方,兴许能调养过来一点,孩子也能保住,但是恐怕也会落下些病根。”医生的眼睛中为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怜悯,轻轻摇了摇头。
“好,我知道了,麻烦您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要考虑一下”吴铃语又恢复了平日里高傲的姿态,冷冷地对丫鬟说了一声“送客。”
我……我怀孕了……直到现在,吴铃语仍然有些不可置信,而且怀得是文星剑的孩子!
自己究竟有多少天没见过文星剑了?连吴铃语也记不清了。古谚曰说道:“母子心连心”可为什么吴铃语竟有些厌恶这个孩子,心底里泛起了一阵阵恶心。
还好没有人知道,吴铃语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究竟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无论如何,自己已经是文星剑的妻子了,为他生下一个孩子难道不应该吗?吴铃语此时有一丝心软。但毕竟,那个人不是她爱的人,甚至可以说,那个人是她恨得入骨的人,生下这样的孩子,让吴铃语觉得恶心。文星剑……文星剑你真厉害,偏偏在那种时候让我有了身孕,而且怀上的是我爱的人他弟弟的孩子,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吗?一丝讥笑滑上吴铃语的嘴角。
这是我的孩子,想到这里,吴铃语是真真切切地有了动摇,我的孩子,无论是和谁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这个孩子也注定要姓“文”,文家下一代的命运,此刻就掌握在吴铃语的手中,要不要这个孩子?吴铃语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些倾斜,最后她狠了狠心,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留下这个和自己爱的人一个姓的孩子。而吴铃语清楚地知道,这个决定会给她带来多少痛苦,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但就当为了星雨吧,吴铃语决定对自己狠一次。
像往常一样,吴铃语仍旧是整日不出屋,静静地,自己一个人望向远方,和太阳耗着,等待着它一天的轮回完成。此刻,吴铃语心中有了真正的平静,没有不甘,没有愤恨,心中静得像是一汪清泉,清澈明亮。她明白自己可以放下这些,不是因为不在乎,是因为在乎得太多了,太累了,反而不想拥有了。
当第一声鸟鸣吵醒了吴铃语,也是像以前那样,吴铃语从床上坐起,怔怔地望着远方发呆。
她明明记得刚升起的太阳就是很强势的,它用自己狠毒的力量,将周围的事物,映照得一片殷红。而此刻,远在天边,有一颗小小的太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一个新生的幼童,带着激动与好奇的心情,欣喜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新生的力量。
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词语呢?吴铃语微微发怔,是因为他吗?吴铃语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虽然吴铃语起初不太希望这个孩子活下来,但是毕竟在身体中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是一条生命啊,吴铃语对这个没有见过样貌的孩子,有了些期待。
每天除了吃饭、小歇、发呆,吴铃语有了一个新的事情,她要陪这个孩子说话,从她和文星雨的相遇开始说起,那是一个何其漫长,又何其悲壮的故事啊,可是吴铃语有耐心,只要是和文星雨有关的事情,她愿意说上一辈子。
凄婉柔弱的声音,从吴铃语口中传出,轻轻地,像是怕吵醒什么,可是柔美的韵律又在不经意间,轻轻地拨撩了你的心弦。吴铃语给孩子讲故事的时候是她一生当中唯一柔情的时刻,眼睛中闪烁着温暖,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样柔和,静美地要滴出水来。她要对文星雨哭诉,吵闹,要对文星剑横眉冷对,甚至对一个小小的丫鬟都要摆出一副高傲的架子以免被人欺侮。这样的日子,吴铃语一过就是20多年。
如今,她也累了,那个属于她的人也不在了,那么只有这个孩子,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寄托了。
第
平静的日子如水,虽然恬静美好,却并不长久。
一次,吴铃语呼喊丫鬟,却没有人应声,吴铃语有些着急,看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笑了笑,慢慢地站起来,走向门口,却在这个时候,无意听见了佣人的闲谈。
“哎,你过来点,别让小姐听见了。”其中的一个丫鬟说道。
“干什么呀,鬼鬼祟祟的,又有什么秘密啊?快说快说!”另一个人,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期待之情。
“我一直以为,是文星剑不喜欢咱们小姐,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是咱们小姐看不上他!”第一个丫鬟开始说了起来“据说在咱们没来文家的时候,文星剑对小姐可好了,之前,小姐被罚了,又痛又饿的时候,是文星剑给咱们小姐又送衣服有送饭,真是体贴呢……”
听到这里,吴铃语呆愣在了门口,她们是说,给自己送饭的是……文……文星剑吗?如果不是自己亲耳听见,恐怕都不会相信,可是,这是事实吧,原来自已一直误会了文星剑吗?我爱的那个人究竟是我幻想出来的文星雨,还是根本就是文星剑啊……
原来小的时候,一直是文星剑在帮助自己吗?是他一直在悉心照顾着自己吗?文星剑真的是个细心的人呢。脑海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吴铃语震惊不已,原来……原来自己真的是早已接受了文星剑吗?即使是表边上伪装的再好,却抵不过心中悄然无息的变化。
那个时候的吴铃语还是个小小豆,总是有人欺负她,再加上自己也有些淘气,所以没少挨罚。但是每次被罚以后,在自己的房间,总会放着食物或者衣服,那个时候,看到那些衣服和食物,吴铃语的心中会泛起一阵阵的暖意,像是看到,有一个人正满面春风地向她走来,轻轻一笑,那个笑容,不倾城也不倾国,只倾铃语一人心。
在自己最寒冷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地为她送上衣服;在自己最饥饿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为她送来佳肴;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地守护着她;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地安抚着她。那个人,早已深深地铭记在了吴铃语心中,那个人,是吴铃语认定的,要用生命去爱护的人。
可是,上天就这么享受戏弄她的感觉吗?
第四十七章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