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文星雨每日都泡在青楼里,天天喝得酩酊大醉,但是却愣是没有嫖赌。吴铃语找到他时,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腐臭的气味,和冲天的酒气。文星雨的头发一根根缠在一块,杂乱无比,原本充满英气的脸上也变得苍白无色。
他的衣裳杂乱无章,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双眼浮肿,眼睛通红,明显是最近经常哭泣的缘故。那一头乌黑顺滑的秀发随意的扎起,没有了以往的风度翩翩。只有给人那种颓废到不行的感觉。
这还是那个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文家大公子文星雨么?
吴铃语猛地心疼了起来,无缘无故的。
“星雨哥,我们回去吧。”吴铃语有些心疼地轻轻拍了拍文星雨的背。“星雨哥,我们回家,不要待在这种下贱的地方。”
“钟梦之?钟梦之你怎么来了。钟梦之,我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私奔吧,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一起浪迹天涯……”文星雨,突然牢牢地抓着吴铃语,把吴铃语抱在怀里,狠狠的,好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星雨哥!我是铃语啊!”吴铃语愣了几秒,嘴唇颤动着,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几行清泪从她脸上划了下来。她试图挣扎了一下换来的是更加紧的怀抱。都是那个女人!是她害的自己的星雨哥变成这样的!都是那个下贱低贱的女人!
钟梦之!为什么又是那个歌姬!
都是她……要不是她,自己心里的那个美好的星雨哥哥,那个她心中心心念念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文星雨此刻已经睡熟了,脸上的表情安静地像少年的时候,无忧无虑。带着点点笑容,是那么的温柔,让吴铃语莫名的下定了决心。。。。
街上人来人往,花街的莺莺燕燕围住前来寻欢的英俊男子,男子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苦闷,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那些打扮妖艳的女子进了怡春院。
吴铃语默默的攥紧了拳头,平整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了浅浅的印子,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都看不到我。她又在怡春院对面的客栈二楼站了一会,就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清风徐徐,清亮的歌声飘远,美艳的歌姬且歌且舞,顾盼生辉。吴铃语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红颜祸水般的歌姬,思绪翻滚。就是她,才害的星雨哥失魂落魄。她下定了决心,抬脚向后台走去。
台上歌声渐止,钟梦之微微弯腰,嘴角微勾。台下一片叫好声,钟梦之笑着说道:“谢谢各位捧小女子的场,但小女子今天身子有碍,不便于为各位看官再唱一曲,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再鞠一躬,拖着火红的裙摆走到了后台。台下皆叹人间绝色。
钟梦之走到后台,纤长的手指扶上额头,脸色苍白,面上显出痛苦之色,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惜。她今天是真的难受,身子有碍并不是不想唱曲的推辞。钟梦之拿起茶壶到了杯热茶,一口一口的喝进了肚里。热茶延着食道流进胃里,暖心暖肺。钟梦之舒适的眯了眯眼。
她走到属于自己的梳妆台,准备卸掉那艳丽的装束,却有人喊停了她,说道:“你就是钟梦之?”她回头,见一清秀女子向她走来,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钟梦之心中疑惑,大家闺秀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只见吴铃语面上浮现一抹冷笑,一步步逼近钟梦之。钟梦之皱了皱眉,但也并没有说什么,但吴铃语下一句话就让她身子一震,说道:“那你是否认识文星雨?”吴铃语一看就明白了答案,薄唇微启,道出了使钟梦之痛苦不已的事情。
文星雨是第一大家文家的大少爷,相貌俊美又是文家的继承人,自然有不少贵族富豪的千金芳心暗许,但这位文家大少却不予理会,依旧白天舞文弄墨,晚上花街柳巷,让那些千金们等的心灰意冷。
但谁又可知,文少不是不爱,不是不娶,只是心中早有人在。
有的人,心很小,一生,只容一人。
花街柳巷只是伪装,文星雨每次去的其实只有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戏楼,里面有一个歌姬,叫钟梦之。
说到这里,吴铃语意味深长地看了钟梦之一眼。
文星雨深深地爱着钟梦之,但他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父母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在他们看来低贱的歌姬。他只能把这份爱藏在心里,没人能理解他心中的苦痛。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有一天,他心中实在苦闷,就一个人坐在窗边,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没多久他就喝的不省人事,一直被他掩藏的爱恋就这样跑了出来。
很不凑巧的是,他的母亲听下人说少爷在喝酒,就急急忙忙地赶来,却一不小心知道了他儿子一直不娶的原因。她气得浑身发抖,待的文星雨酒醒了之后,就告诉他不准再去找那个歌姬,不然以文家的势力,抹掉一个小小的歌姬再简单不过。
文星雨从此再也不去找那个歌姬,但他也彻彻底底的把自己毁了,整天酗酒,流连于花街柳巷,青楼妓院。
吴铃语的情绪渐渐失控,反手一个巴掌扇在钟梦之脸上,说道:“你怎么配,你怎么配让他为你失魂落魄!”说罢转身离去。
“你……你是?”钟梦之略施脂粉的精致脸蛋上露出一副微微吃惊的表情,水灵的眸子盛满了流转的烟波。
“吴铃语,文星雨是我哥哥。”吴铃语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看见钟梦之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化,心里觉得分外解气。
“易……文公子怎么样了?”钟梦之咬了咬唇,睫毛微微颤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他……怎么样了
他不能有事,他不能……
“星雨哥哥他整天酗酒,流连在烟花之地……钟梦之,哼,他现在还整天叫着你的名字,醒着也叫,醉了也叫……都是你,都是你啊!”吴铃语痛苦的呜咽着,几近崩溃的神情让钟梦之竟然也看着忍不住为她难过起来。
“铃语你别……”钟梦之欲言又止,缓缓地垂下眼帘,原来,原来自己让他这么痛苦,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痛不欲生。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无能为力。她从来就无法插足文家的,文星雨的世界。
“钟梦之,你要是真的心疼星雨哥哥,就和他分开!”吴铃语狠狠地抹了眼角的泪水,狠心地抛下一句话,并且紧紧地盯着钟梦之的眼睛。
几乎要崩溃的钟梦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吴铃语的话很好的解释了那个经常来找她的文星雨忽然不来了的原因,她无法相信这充满温情的一切居然这么快就消失了。以前那些日子一幕一幕出现在她眼前:他在戏台下深情的望着她……他偷偷跑到后台去找她……他悄悄地拉自己的手……可是,这一切终究只是梦……梦醒了一切就都得回到原点……
你我之间划着身份的鸿沟,你我都不可能跃到对岸,只能学习牛郎织女,却连这唯一的鹊桥都被斩断。
文少依旧流连于花街柳巷,他知道他的父母一直在注意他。但那又如何,他又没有去找钟梦之。我没有手段可以威胁你们,但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我自己。他在等,等他们再也受不了他们的儿子这么作贱自己,等他们屈服于自己。毕竟是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孩子,即使自己手上没有筹码也要创造筹码,他绝对不会放弃钟梦之,绝对不会!
门“嘎吱”一声响了,文星雨没有回头,沉默的放下了酒杯说道:“铃语,你出去。”
“是我。”钟梦之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刹那消逝在文星雨砸碎酒杯的“咔擦”声中。
“钟梦之……你怎么知道……”文星雨很想回头,却又终于逼迫自己忍着没有回头。
“呵,不重要了,”钟梦之绝情地冷笑一声,这一声听得文星雨肝肠寸断,说道:“你居然这般堕落!”
“钟梦之!……”文星雨猛地提起声音,又缓缓归于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这副颓废的样子面对钟梦之,也不清楚到底该对她说些什么。
“怎么了,话也不敢说了?”钟梦之挑起柳眉,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一顾,说道:“文星雨,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我们就此一刀两断!呵呵,我钟梦之从来没喜欢过你,是你把我想的太美好了,文大少爷!”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想想自己啊,难道真的是无情无义之人吗?
钟梦之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冲出眼眶,指尖泛白,紧紧地揪住衣角,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站立不住而倒下。
星雨,星雨……对不起,对不起。
她心里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如刀割般的心痛。
是自己划开的伤口啊,血淋淋地疼痛只能将自己淹没!
她无法向谁诉说,压抑的痛苦更加强烈,她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去。
“钟梦之,钟梦之……”身后还不停地响着文星雨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仿佛心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嗖嗖地灌入,伤口更加无法愈合。
狂风狠戾残暴的卷起地上所剩不多的落叶,钟梦之如落叶般的身子在风中左右摇曳着,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
终是,别了。
结束了么,一切的曾经。
她早就该知道,他们永远不会有未来。
那为什么,当初还要飞蛾扑火的爱啊。
再见,星雨,再见,再也不见……
第三十九章杂乱无章